掌印孙暹不可能不知道宫中发生的大事小事,但是对于皇爷将海事太监魏良臣下解东厂一事,孙大老爷出宫回家后却未对左右任何一人言说,用了晚饭喝了碗茶后便去睡了。
白日和另一秉笔萧玉一同当值的张诚从宫中出来后也是哪都没去,回家后名下太监、现在兵仗局火药局当监理太监的干儿马三义却凑了上了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事?你小子自打去了火药局可是难得到咱这来,怎么,是替谁说话来着?”张诚问了声。
“阿爹倒是晓得儿子的肚肠子,”马三义谄笑一声:“回阿爹的话,是魏良臣的事。”
张诚奇怪瞄了干儿一眼:“一个办海事的,和你八杆子打不着,怎么就凑到一块了?”
“不瞒阿爹,倒不是儿子和他凑到一块去,而是咱们兵仗局和他凑到了一块。”
当着干爹面,马三义也不敢隐瞒,把兵仗局这几年和魏良臣合作的事都给竹筒倒豆子说了出来。
“拿主意的是王公公,儿子只是办事的。”马三义生怕干爹对他有所误会。
张诚“哼”了一声,兵仗局的事他管不了,而且宫中各衙门和魏良臣的海事特区合作的甚多,这事是皇爷同意了的,所以就算他有什么不满和反对,也得同皇爷保持一致。
“你们是准备要保人?”张诚猜出了马三义的心思。
马三义忙道:“不是要保人,是要保些监里的东西。”
“这是王大拿的意思?”
“王公公不问事的。”
“他不问事,你就问事了?”张诚眉头一挑。
“儿子哪敢问事了,儿子就是个跑腿的。”马三义讪笑一声。
“行了,”
张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回去告诉王大拿一声,这事咱家不管。而且,管不得。”
说完,心思沉重,这事他真不能管啊,要说惹祸的,不是他皇爷自个么。
唉,早知会出这种事,当初怎么也不应该贪图那几十颗东珠,留了那祸根子噢。
.........
提督印绥、尚宝、直殿三监的秉笔太监钱忠和提督四司的秉笔太监王顺关系最是要好,前者是早年间大珰陈珙的干儿,后者是太后娘娘生前最宠信的人。
自太后驾崩后,王顺和钱忠就不约而同的靠向了中宫王皇后。王顺这么做无可厚非,因为太后娘娘是郑贵妃最大的敌人,他除了倒向王皇后别无选择。
钱忠这么做,可能多少是因为王顺的原因。他和郑贵妃那头谈不上仇恨,也谈不上亲近,所以靠向哪边于他钱公公而言,都没什么利弊。
今日钱、王二位公公都没有当值,又是新年头所以二位公公就聚在了一块品些小酒,聊些旧事。
尚膳监的监丞王体乾带着监里的两个御厨为二位秉笔烧了些小菜,这正在厨房忙着时,钱公公的掌家刘纪过来说二位秉笔请王公公过去喝上一壶,这让王体乾激动不已,赶紧交待两句就随刘纪去了客厅。
到了客厅后,钱忠就笑着示意王体乾坐下陪他们一同吃酒。王顺赞了几句御厨的手艺。
“能给二位公公做上这么一桌饭菜,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
王体乾尽管也是大小一个监丞,可在两位秉笔公公面前,那真是千真万切的奴婢了,不时起身给二位秉笔敬酒。
钱忠和王顺心情也是好,连着喝了几小碗,面上都是泛了红意。正酣时,刘纪却带着一人进来,却是王皇后身边的近侍梁栋。
“梁公公这会不在宫中侯着,怎么倒是有暇来咱这了?”钱忠笑呵呵的招呼一声。
梁栋欠了欠身,却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坐在下首的王体乾一眼。钱忠笑了笑,朝梁栋点了点头,意思这位不是外人。
梁栋这才上前两步,轻声道:“奴婢是来给皇后娘娘递话的。”
“噢?”
钱忠和王顺双双下意识起了身,皇后娘娘的话可是懿旨,他二人得恭敬着。王体乾也是赶紧放下筷子屁股离凳。
“娘娘有什么话?”王顺问道。
梁栋道:“良臣非善类,速除之。”
“良臣?”
钱忠和王顺都是一呆:这人是谁?
王体乾也是困惑,不晓得皇后娘娘要除掉哪个良臣。
“那良臣便是办海事的。”梁栋提醒道。
“是他?!”
钱忠和王顺不约而同的惊住,这小子他们可是晓得的,三年多前这小子在无锡放火烧了东林书院,要不是皇爷保着他,司礼监早就发文办了他。后来这小子海事办得风生水起,虽然惹了不少祸事,可皇爷用着他,大家伙也不好收拾,便权当没这个人。却不知这小子怎么得罪了皇后娘娘,惹了娘娘的杀意。
“娘娘为何要除此人?”钱忠内心惊骇,因为他深知魏良臣在皇爷那边的份量。
王顺也是一脸茫然,不知皇后娘娘此举为的是什么。
“二位公公,娘娘的话奴婢已经带到,其余的,奴婢也不知道。”梁栋道。
“这?...”
钱忠看了王顺一眼,后者也是眉头紧皱。
见状,梁栋上前近了一步,低声说了句:“二位公公也不必犯难,据奴婢所知,这人现被皇爷下旨解在东厂,由秉笔马公公管着,所以要除此人不难。”
说完,躬身往后一退,“奴婢话已带到,现回宫复命。”
钱忠和王顺不好拦他,双双点了点头,等人走后,钱忠便问王顺究竟怎么回事,王顺又哪里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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