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提督太监、部公海臣魏公公行事雷厉风行,眼中进不得沙子,只半日,义州城中显眼墙壁便尽数贴出标语。
或曰“移风易俗就是好,剪掉辫子才是人”;
或曰“开展移风易俗,弘扬时代新风”;
或曰“推动蓄发改装,利国利民利千秋”;
或曰“要了脑后一根毛,老婆孩子跟别人”;
凡此种种,白纸黑字,又有差役提着铜锣沿街叫喊,一下便叫这义州城轰动起来,军民百姓所议论的尽数是这剪辫子的事。
义州乃鸭绿江边重镇,又是中朝贸易转运要处,城内生活朝鲜商人自是众多。闻明朝官方下令要女真人剪辫子蓄发,那朝鲜商人们自是当成趣事来谈。
因这女真蛮子和朝鲜乃是世仇,朝鲜商人们对于这给女真蛮子剪辫子的事自是拍手称快。
有好事者更恨不得义州城的女真蛮子们能够闹将起来,这样子便能看到明朝的天兵是如何砍杀女真蛮子的了。
做高丽参生意的金馆长同随从几人刚从对岸过来,途经城门就见有官兵在那贴榜布告。
金馆长汉文甚好上前瞧了,见是命女真人蓄发改装的布告,顿觉惊讶。
随从有不识汉字者问道老爷榜文写的是什么,金馆长便与他们说了。
“......蓄发改装刻不容缓,从今天起,只限三日,叫那拨女真人们尽数把辫子剪掉,遵依者便是大明良民,迟疑和不遵者便视反贼一般严惩不贷,有逃避、巧言争辩的,更是决不轻饶...”
“老爷,这明朝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叫女真人剪辫了?”有随从不解。
“你们不知道,那剃发是女真人习俗,据说打从前金朝时便有了,几百年间不曾断过。嗯,女真人不但把这剃发作为他们一族的标志,也是把此作为其它人是否归顺女真人的标志。”
金馆长虽是商人,但自小也是熟读经史的,加上常来明朝做生意,自是有一番见识。
有随从听后不屑道:“蛮子就是事多,脑后留根辫子就是他们的人了?”
“你懂什么?”
金馆长摇了摇头,他和随从是用朝鲜话交谈,自是不虑旁边汉人们听去。
只听他道:“女真人可是聪明着呢...你们想,若是女真人剃发,被他们打败征服的那些人不剃,时日久了,衣冠装束什么都不一样,他们能合起心来?那女真又能放心那些人?剃了发留了辫就不一样了,一代改不了便是两代,几代过去,那从前不是女真人的人也就成了女真人。”
“为什么?难道那些人敢忘了祖宗,忘了出身?”有随从问道。
“他们就是忘了,他们只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女真人,不管是服饰还是装束,他们都已经完完全全是女真人了啊...”
金馆长说完这话,又举了实例证明他的看法。这实例便是近年来常帮着女真人渡江袭扰朝鲜的那些朝鲜逃民。
“那些个人,你们说他们是女真蛮子呢还是朝鲜人呢?”
“呸,他们替蛮子做事,怎么还配当朝鲜人!”
一想到那些为虎作伥,残害同胞的家伙们,金馆长的随从们就怒不可遏。
“如此便是了。”
金馆长又扭头看了眼张贴在城墙上的布告,由衷感慨了一声道:“叫女真人剪发的那位大明官员是个枭雄啊。”
“老爷此话怎讲?”有随从不解道。
金馆长笑了笑:“他下令叫人剪了女真人的辫子,便是断了他们的根基,改了女真人的服饰,就是刨了他们的祖坟。如此,女真人和他们的子孙都照着汉人的习俗生活,又如何还会想起他们从前的生活方式呢?...一两代,只要一两代,这义州城的女真人便都是汉人了喽.....那位官员就是想靠这一手段,彻底绝了女真祸患,永远不怕女真蛮子造反,这般人物不是枭雄是什么。”
“要是女真蛮子们不愿意呢?”有随从道。
“由不得他们,”金馆长冷笑一声,“榜文上说了么,不遵者要砍头。是人都怕死,义州城的这些女真蛮子没的选择。”
“照我说,死了的女真蛮子才是好蛮子呢,费这么大劲做什么?”有随从脱口道。
“世上很多事不是单靠杀人就能解决的。”金馆长摸了摸身边那个小伙计的脑袋。
突然,有个年长些的随从皱眉头道:“老爷,要是明朝也要咱们朝鲜人跟他们一样,那怎么办?”
“......”
金馆长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还真没想过。
.........
布告一张贴,义州卫指挥衙门就行动起来,城中大街小巷的交接处迅速设置了割辫点。
最先被勒令割辫的是贺世义招纳的那些女真降人,人数约在八百左右。
他们被聚集到了一起,因为这些女真降人不少是当过女真兵丁的,为防万一,贺世义亲自带兵坐镇,勒令这些女真降人割辫。
面对明军的威逼,女真降人们没有反抗,乖乖接受了割辫改装的命运。
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这让贺世义松了口气。
只是不少女真降人们在辫子被割后拿着他们的辫子偷偷哭泣,对此,贺世义倒是没有太多干涉,在他看来,只要女真降人们肯割辫,让他好向魏公公交差就好。
对女真降人和早就居住在义州的女真人,贺世义是区别对待的。他希望女真居民们能够主动到各街巷的割辫点割辫,所以派出去的差吏一开始都是以劝说和宣传作为手段。
可是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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