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蠲心中暗松一气,道“王,此事本是蠲惹出来的,应当蠲一力承之,王便是不提,蠲亦会将其一力斩杀也。”
魏王何不知如何作想,立时便同意了庞蠲的说法,道“如此,便有劳上将军了。”
如此君臣算是两相宜了。
而庞蠲自觉兵败,灰头土脸的离去了魏王宫。
回了上将军府邸的庞蠲,一脚便踹飞了书房里的矮凳,仍是怒不可遏。
房中来来回回巡梭,他当真没想到,自家师弟竟然还留有这一手,诈死去了齐国,如今还教齐国学了他的兵法。那是他庞蠲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教齐国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齐国大败了魏国,却不能立时打回,只因他心知肚明,只要孙髌在齐国,便是他的一大阻碍。
止是若单只他孙髌一人,便是好谋也,可如今身后站得是田季上将军,犹如大山不倒也。欲除孙髌,必先移其山也。
庞蠲左思右想,当真还教他想出一条妙计来。
时值齐王代愈发年迈,遂有几分颟顸之态。亦可说是恢复年轻之时的状态。
齐相邹季,曾因鼓琴而得相,以琴为由说齐王代,而使其始修国政。
齐王代如今算得上是励精图治了,这一切的功劳算得上是他邹季之功,如今却越来越依仗田季、孙髂,将来是否还能取他而代之呢。
邹季陷入了可怕的冥想之中,遂又自我摇了摇头,暗道我邹季之功,功在齐王也。止当时他是如何做的,得了齐王信任呢。
齐王代初立之时,成日里沉迷酒色之中,声色狗马不亦乐乎。尤喜音色,在位几年,边境几国,缕缕来犯,且齐士一败再败。
一日,齐王代正宴饮中。忽闻宫人来报,宫外有一自称善琴者求见。
齐王代好奇,便将其召来。来人不待齐王代发问,躬身一揖之后,便径直说道“邹季见过齐王,今次得闻齐王好琴音,特来求见耶。”
齐王代大喜,赐其座,又遣左右宫人,为其置下琴案,置琴于案上。
邹季笑而抚弦,良久,未见音起。齐王代遂问道“听闻先生善琴,代乐于听之,先生如今抚弦而不鼓琴,莫非琴不合先生之意?但请先生提出,代愿为先生遣人去寻也。”
邹季将琴拔弄至一旁,敛正了一身衣裳与容色,道“回齐王的话,季所知非拔琴也,只是知晓琴理也。且抚丝桐之声,乃是宫中乐工所行之事,季虽知之,不敢教王以听之也。”
齐王代大感新鲜,忙追问道“先生,知晓琴理,但不知是何琴理也?”
邹季回道“琴者,禁也,所以禁止淫邪,使归于正。”后世白虎通“琴以禁制淫邪,正人心也。”
“昔年的伏羲,始画八卦,教民捕鱼畜牧。后再斫琴,琴长三尺六寸六分,琴长指的便是每年的三百六十五日也。宽广六寸,指的是天地以及其东再西北四方合为;琴身前面宽广,而后面狭窄,指的便是人分尊卑也;琴面圆,琴底方,便是指的效法天地法则也;弦有五根,据金木水火土五行所衍也;大弦指的便是君王,小弦则是臣也。”
“琴的音色,以其缓急指代世道清浊,浊者便是指君王之道,宽而不驰;清者便是指为臣之道,廉而不乱也。”
“弦自第一弦起,便是宫、商、角、徵、羽也。古周文、武之王后又各加一根,文王所加的便是少宫、武王所加则是少商,以此合君臣之恩也。”
“君臣若相合,则政令相通达,百事顺畅,举国和谐,无论乱世、太平之世,治国之道,皆不过如此耳。”
齐王代虽听了邹季一席话,仍未放在心上,只道“季先生,你的琴理甚合本王心意,相必季先生的琴音同样如此通达,愿听先生奏一曲,本王可谓无憾也。”
邹季拱手一行礼,道“齐王,季今次以琴言理,齐王以为季必定善于鼓琴也。如今齐王以国为事,岂非同样的善于治理国也。”
“止是邹季眼中的齐王,坐拥齐国而不治理,岂非是季抚琴而不弹也?季抚琴而不弹,惹了齐王不畅快,却无从开你怀也;止是齐王坐拥齐国而不治理,惹了万民不快,齐王又以何开万民之怀也?”
齐王代从未曾听过如此言论,一时之间惊愕不已。待反应过来之后,顿惊眼前之人为天上神仙遣来救他之人也。
遂留其在宫中,翌日,齐王代斋戒沐浴,再召邹季相见。一番畅谈,齐王代惊其才华,对其深信不疑。
邹季见时机已然成熟,便开口劝慰道“齐王,不若节饮远色,综核名实,分别功罪,且教齐国百姓安息,教兵士学会作战,如此齐可图王霸之业也。”
齐王代闻听王霸之业,君心大悦,立时便教邹季做了齐国丞相,以示恩宠也。
经年累月之下,齐王代自觉一番治理,犹大治之世也。
一日,齐王代突发兴起,问道朝中诸臣“诸卿以为,如今邑守之中,谁人最为贤,谁人又最为不贤也?”
诸大夫无不夸赞阿邑大夫,而贬即墨邑守也。齐王代不置可否,下朝之时,复又问道左右宫人,宫人所答与诸臣所言,相差无几也。
齐王代半信半疑间,阴使人前往二邑查探,所得尽数反之。齐王代隐其言不发,择日便下了召二邑守回郢都的旨意。
朝中夸赞阿邑大夫的朝臣,心中欢喜,私下揣测“此番阿邑大夫定能受到封赏也,届时又将得一批好物也。至于即墨邑守,瞧那样,便是一副倒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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