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铣派去的人,自然一无所获。他从一开始的气定神闲,到最后气急败坏。直到夜幕完全笼罩大地,仍未有人将石恒二人带回来。甚至,猎犬失去了方向,那俩个人,就这么活生生的消失了。
他再想找人来问,那四个羯族人经过大半日的拖行,只余下了几付骨架子,上头血肉淋漓。要想让这骨架子发出声音,只能拾掇拾掇做成笛子才行了。
拓跋铣已有多年未曾如此恼羞成怒,最主要的是,到现在,他仍想不透,这两个人究竟是去了哪。一想到宫里还有几个羯族侍卫,他连明日晚会也懒得参合了,命人收拾了行李,先行回王宫,想要好好拷问一下那几人,看看能不能问出个结果来。
这自然也是徒劳无功,不过,都成了后话。薛凌几人一直马不停蹄,虽不能已然逃出生天,好歹,死亡不再是那么近在咫尺的事情。直到拓跋铣往王宫疾驰的时候,薛凌才却缓缓停了下来。
再好的马,也不是铁打的。且夜深之后,草原上方位感模糊,她怕自己跑错了地。途径有水流的地方,便招呼几人下马歇一歇再走。已经到了这个关头,除非遇到鲜卑散居的部落,不然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真要是阎王索命,那也没有办法。薛凌将含焉扶下来,自己找了块草皮躺着。午间在河里浸透的湿衣服,经一下午的烈风早就吹干了,且由于用胰子洗过,穿着倒是舒服的很。她幼来就喜欢这么躺着,这会也躺的舒服,什么生死爱恨搁一边,竟然有几分想闭眼睛。
因中途顺利,换了一次马,故而不缺口粮,只是她胃口不佳,懒的去吃什么。石亓却以为是粮食不够,中午见薛凌让衣服,他已觉得不值,这会又见薛凌啥也没吃,他也就吃不下。
拎着马搭子过来道:“阿落,你不吃点吗。”
薛凌才闲适了没多久,听见石亓喊,只能又把眼睛睁开。她刚刚已经特意走了几步,就是想与那三人离远点,偏这人不识好歹的贴上来。
身下草芽拱的人身上痒痒,薛凌扭了扭身子,将一只胳膊垫到脑袋底下道:“今日弦月,不好看方位,马也要歇息,估摸着天明才能走,你回去告诉你大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以为石亓是来套话的,若换了平时,估计也给不了啥好脸色。只是这会野旷天低,头顶星空就在眼前,好似伸手就能抓下一把来,像睡在平城地上一般,她说话倒温柔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这份温柔给了石亓什么错觉,又或者逃脱成功的喜悦冲晕了头脑。石亓并没回去管他什么大哥,反倒学着薛凌的模样,在她身边躺了下来。还不忘从马搭子里掏出个肉条,在薛凌脸上头晃荡。
平意还在袖里,薛凌觉得自己只要抬抬手,就能立马给石亓腕间来一道儿。一道还有些吃亏,她是用的瓷片,那个伤疤太丑,又没及时上药,估计日后是消不掉了,所以至少得在石亓胳膊上划个七八道才行。就是缺只手,还真影响回羯,毕竟接下来,还得拉着缰绳。这样子想着,薛凌觉得自己的手总算老实了些。
石亓却不罢休,他见薛凌迟迟没张口,便侧了身子,离薛凌越发近,伸出胳膊就能环抱着薛凌。偏他手悬在空中,迟迟不敢往下落。踌蹴之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叫含焉的汉妓抱着膝盖坐着一言不发。
他突然就百般懊恼,手触电般缩了回来,顺着薛凌的话道:“大哥知道的,我就是瞧着你没吃东西”。
石亓不知道自己懊恼个什么,男女情动,再寻常不过。况,戏不做真,拓跋铣未必那么容易上钩。且,他喜欢含焉的。纵两人长相相去甚远,但是同为汉人,含焉与薛凌至少有六七分像。于皮肉快感而言,足够了。
薛凌挪动着离石亓远了点,她都没注意听石亓回答啥,反正自己要交代的说完了就行了。自小的女儿身份,让她必须要和人保持一定距离。除了鲁文安,其他人身也近不得。天长日久,她实在恶心与人离的近。尤其,还是胡人,真真是扰人兴致。算算距离,至多三四日,自己就能到宁城。多日奔忙,她都忘了,薛璃的大婚之日要到了。
当初做这么一档子事,是为了恶心江闳。故而知道真相之后,薛凌也就没多关注,何况她与薛璃二人已经相认,犯不上多花心思。这次救石亓回羯倒还顺利,所用时间也短,她本是做好了赶不上的准备。
给江府的书信,自然也提到了这个,都算不得重要事项,随便找个姑娘塞花轿里,从陈王府抬到江府就好了。这个时候,估摸着魏塱也懒得关注红盖头下是个什么牛鬼蛇神来。
等回到京中,拓跋铣的骨印就该能派上用场,霍准该是死定了吧。一切顺利,一切顺利。薛凌想的心满意足,对拓跋铣的后怕也褪去大半。终归,这一局,是她赢了。一开始那点小失误,该是自己先前不了解拓跋铣造成,以后与此人打交道,也不见得就那么艰难。
“阿落,你为什么要救我和大哥?”
薛凌神思不知道飞了几重天,又被石亓的声音拉了回来。一歪头,赫然发现这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贴了上来,自己差点与他脸对脸,赶忙又往后缩了缩,吼道:“你死贴着我做什么?”
石亓愣了愣,他不解薛凌心意,却清晰的知道,如果一个人抗拒身体接触,那内心,大概率是厌恶对方的。
他有什么事,值得阿落厌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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