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暗地里眼色相对,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面面相觑后复又垂头不言。
本也没什么要言的,薛凌交代的极简单,送信即可。江闳虽有置喙,却因着想瞒下宋沧一事,那几天不欲与薛凌多做纠缠。且江府终不愿与外族牵扯太深,有薛凌一力承担,倒也省事了。
而薛凌本身也并非是为了防着江家,实则是根本没什么要说的。信上除了一枚印鉴之外,别无它物。她本是赶着心情好,还笔走龙蛇的画了个薛字上去。一想到要去往胡人手里,又揉作一团换了一张。
原不用这么麻烦的,本来是说好了,她启程五日之后拓跋铣即可假意对霍准妥协。不料石亓一事横生枝节。等薛凌一脱了身,赶紧给拓跋铣修了书信。说是自己的人还没完全得到霍准信任,要暂缓行事。
至于等到什么时候,便是此信为号了。
此举算的上出尔反尔,实属冒险。原跟拓跋铣就称什么好相与,拖的越久,变数越大,可当时着实是无奈。且在胡人的地头,没什么可信任的人,废了她老大功夫,又让石亓帮忙盯着,才有惊无险的将信递到了拓跋铣手上。
薛凌不知拓跋铣的耐心能撑到几时,自是不能把宝压在这一人身上。另一头也是快马加鞭递信回京,要江府在朝堂上盯死了霍家动作,力求霍准没机会先狗急跳墙允了拓跋铣。剩下的,就是拖出那俩蠢货后,日夜兼程的往回赶。
各种辗转不提,好歹是撑到了今儿个。她回来后已去过宫里霍云婉处,自然已经知道霍准还没能跟拓跋铣一条心。管他拓跋铣是真心实意要等自个儿,还是不得不等自个儿,终究这封信,去的不算迟。
二人无情可叙,也无事可商,哪来什么废话要讲。一听江玉枫问是否要找个精通胡语的,薛凌自是大手一挥说不必劳神。
可惜她不想劳神,拓跋铣此刻却是劳神的很。
信上没有内容倒是并无多大意外,这个女人的上一封信也是寥寥数笔。要自己等她已经是约等于要天上的老鹰不吃兔子了。偏就是那寥寥数笔,按汉人的用词遣句,读出来居然是理所当然。他摸着屁股底下羊皮,想起那把差一点就自己脖子上的细剑,觉得这汉女真真有意思。
哪来这么大口气呢?
珠子,是那一串珠子,他拍着座椅扶手大笑了两声,像是豁然开朗般十分得意。薛凌的那串剑穗给了拓跋铣后,解药虽是取了出来,他却没丢那串珠子。小小一串随意挂哪,叮哩啷当的都好听。
好听到他时时想着,迟早得把这女人脑袋砍下来。
应该是这么一串珠子赋予给那汉女的无畏,毕竟大家第一次议事就是这么玩的,拓跋铣有些病态的想去给自己手指戳个窟窿,瞧瞧血液是不是又变了颜色。不然该不至于有蠢货能把这种信送来。
只要自己给霍准休书一封,立马就能置她于死地。想要的东西,不过就是晚一些,他不怕晚。
当时的拓跋铣,还将石亓二人牢牢捏在手里,对着薛凌那封信思索在三,终没给霍准透个口风。以他的想法,羯族已经是囊中之物,倒不如看薛凌和霍准斗上一斗,等二人难舍难分,自个儿再去捡个渔利。
这一等,到嘴的羔羊撒蹄子不见了踪影。
在接到薛凌的这封白纸印信之前,拓跋铣始终没能想透,石亓二人究竟是如何逃出生天。他这二十来年,过的顺风顺水,无往不利,与魏塱那事,自认也是占尽了便宜。突而被个汉女强按头饮水也就罢了。正以为要逆风翻盘,结果被人踹的找不着北。
石亓二人留在鲜卑王宫的侍卫,虽是找不到个全须全尾的,但还有三四个能喘气的。满打满算,离薛凌将人带走,也不过十日余。抓回来肯定是不可能了,羯皇已经递了信来感激鲜卑盛情,拓跋铣也老老实实回五部一家。
但他确实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最好的肥羊都失了滋味,最好的裘皮都不够软了。要说人命还是长,能玩的花样都玩了个遍,几条舌头还是骂的分外起劲,偏偏拓跋铣还舍不得给拔了。
胡人不比汉人识字多,要是不会张嘴了,多半就彻底哑巴。可即使会张嘴,那几个人也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想招供,他也无从招起,就只能这么一天天的耗着。
耗着,等死。
或者说,等薛凌这封信。
拓跋铣听说底下有人来报“薛”字,便知道是薛凌的信来了。比之上一封,他对这封的期待明显更甚。羯族的人质跑了,一切又得从头再来。他不是没有踹了薛凌找霍准的心思,毕竟石亓两人一回去,和羯族就是撕破脸。
别那老匹夫失了智,仗着和梁在通商的关系,直接扛了刀来。他少不得要早做准备,此时此刻,还拖沓个屁,谁快他就选谁。但凡霍准能稍微松口,他必然就要将薛凌的事和盘托出。
然江府着人在朝堂上见天提起鲜卑之事,有意无意扯到霍准那封要与鲜卑修好的奏章。霍云婉又一直在等薛凌,也是多有周旋,霍准哪里就敢在这个节骨眼儿应下拓跋铣。这种情况下,薛凌这封信,来的不可谓不及时。
如果,上头没盖着羯族印鉴的话。
私人的印信大半是有姓名,但骨印走向不比印章刻画清晰简明,而是线条蜿蜒扭曲遍布,里头内容也多是只有本人才能分辨真伪。拓跋铣一眼瞧出那不是自己的,却好半天没瞧出是谁的。
他唯一能确认的,这纹路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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