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周回,纲纪灭,九龙藏,威神至。去复来,日月食。
东乾洲,山南道,黑山城,官营刀匠行。
铁锤狠狠砸在粗粝通红的刀身上,火星子刺溜窜成一线,在铁砧子点亮,裹黑,凝成灰,散成沫。
刀身在捶打的过程中不断反转,没有一丝裂痕,‘叮叮当当’的声响连成一片,没有一丝间隔,浓雾中,戚笼眼皮子眯成一条缝,面无表情,只在刀具淬水的过程中,微有转动。
‘刺啦~~’
碧绿色的炼刀水与粗胚刀身渐渐产生奇特的物理变化,刀锋变薄,刀身变绿,刀背上的弧度越发明显,纹路似是悼文。
终于,随着戚笼深深吐了口气,上半身的毛孔上,汗珠子掉落如抖珠,青筋掩入皮层深处,这口碧炼刀,总算是成了。
武人废刀,劲力勃发,一场战事砍断几把刀很正常,好刀难寻,这成了武行共识;好在军中会些把式法术的道人们有些门道,把道家炼剑法跟锻铁手艺杂糅在一起,烧制粹铁液,炼出一种独特刀器,先天境的武人都耍的顺手,尤其能够量产,这比什么天才地宝都管用。
刀名碧炼,是黑山城量产的军械刀具之一,比寻常钢刀起身来,拍拍身上似乎不存在的尘土,又扫了眼手上提着的酒和莲叶包肉,果然都是肉,还是卤制过的比较好闻;脖子转了转,放松却不乏谨慎的退了回去,从坊口的破旧大门中转出,准备绕上一大圈去寻找自己的目标。
黑山城,或者说,山南道的所有公城建制都是仿照中原的唐国,坊市相对,四平八稳,放眼望去,像是大方块中劈出了一个又一个小方块。
戚笼从长寿坊的前门退出,钻入福禄坊的小巷,向北走了不到百步,就听到了一道语音模糊、又带着不加掩饰蛮横的腔调。
“你、你这厮不是段老头手下,嗝,那个小铁匠嘛。”
戚笼听出对方的嗓音,黑山府后勤总管李伏威麾下的一个中级武官,面上都称徐校尉,背地里总要骂上一声徐狗贼,这厮捞油水和不要脸的本事在五器署中大名鼎鼎,加上又贪又狠,所以叫狗贼;不过敢当他面上这么叫的,多半也被他弄的惨如狗了。
徐狗贼一手提着军裤,一手挠着油腻腻的黑色胸毛,口中酒气浑浊,一脸凶蛮婬荡,皮甲不三不四的披在背上,堆积的肥肉上,有几道看上去分外凄厉的刀痕箭口,对外自称李总管手下最凶的狗,但在当狗之前,他也曾是李府私兵中最凶的一条狼,若不是一场意外伤了他的跟筋,也不会沦落到管后勤的地步。
“小子,私自到这三不管地带儿,你想找……”
徐狗贼刚从白嫖的半掩门儿中溜达出来,火气全消,心情正爽,准备抽上对方十几个巴掌,把对方‘孝敬’的酒肉拿去享用。
‘嘿嘿,来的巧不如来的好,正好送段老儿一份大礼,徐爷姑爷做得,女婿也做得。’
抬头,寒光一闪,对方的刀尖,已快插到自己的面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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