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虽然风卷残云地扒拉着饭菜,但心思却沉浸在昨夜的酒席上。所以,才顺手掖了掖腰间左轮,并习惯性地拍了拍。
对面那人哪晓得他心里想些什么,见他做这动作,心下蓦然一惊,他不明白牛二是刚好在这个时候做这么一个动作,还是有意针对自己。
其实,牛二只是觉得左轮没有别稳,于是重新别紧了些,并无他意。末了拍一下枪这个动作,只是下意识地模仿保长王家贵。但牛二并不知道自己是模仿保长的动作,他只觉得这么拍一下,心里特别很踏实。
多年来,王家贵在青螺村一带作威作福,他的作派给牛二的潜意识,带来了无比深刻的影响。以前,牛二的梦想,就是成为王家贵那样的人。潜移默化之下,牛二身上也就不免带上了类似的痕迹。
不过,正所谓插柳成阴。此时,牛二此时无心的一个举动,让那赶马人原本想大加指责的话,到了嘴边倒是变了味,转变成讥讽,只见他忿忿然地指责,说厨子做的菜太少,不够下饭。停了停,他又撇撇嘴,说不过就算厨子做的菜够多,也架不住某些吃相难看的家伙。某些家伙,吃相实在太难看了,人见人嫌,狗见狗怒。简直是人渣。
“是呀是呀,这菜确实太少了,少了点......”谢宇钲嘴里包满了饭菜,目光闪动,含糊地对众人笑笑。牛二也吱吱唔唔地配合着,嘴上手里都不闲着。
另一个家伙见状,也出声相和。两人许是口才不错,配合默契地唱起了双簧。
但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慢条斯理的讥讽,却丝毫不起作用。他们正为谢宇钲二人脸皮之厚自愧不如时,恍然惊觉盆里的菜正以惊人的速度被掠夺,而自己的同伴们也一个比一个快地加入进去。
两人对望一眼,也飞快地扬起筷子,加入抢掠大军。
一时无人说话。转眼之间,石桌上就满目狼藉,其中那个盛着剩肉的菜盆,更是早早就见了底。那个最先出言讥讽的家伙眼尖得很,在辣椒干菜和菜汁堆成的剩水残山中,发现了最后两块小小的肥肉,当下更不迟疑,手中一双长筷登时凌空飞去。
眼看就要成功。不想筷下霍然一空,却是整个菜盆都已不翼而飞。他心头腾地火起,恼怒的眼神像刀样射向那个直接抄菜盆的家伙,发现却是刚才跟自己唱双璜的同伴。此时,同伴见他的眼神几要杀人,打了个激凌,连忙陪着笑脸,长身将菜盆里的残菜匀了一小半给他,剩下的就全倒了自己的碗里。
见两人得意洋洋,碗里堆得小山似的,马上就有人不干了。一个赶马人估计已吃得差不多了,只见他放下碗筷,戟指二人便骂了起来:“老牛牯,水黄蜂,我抄你祖宗,老不要脸的,从南雄上路开始,你俩就这样吃独食,跟你俩分在一桌,老子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就是,就是。嘛的,论年纪你们最长,本想尊敬尊敬下,好歹跑完这趟货再说。狗曰的吃菜连锅端,奶奶的总共就两个半盆剩肉,你俩就干掉了一盆半,他嘛的有你们俩这样的吗?”
“太欺负人了不是,嘛的,老子要跟四哥说去,下趟只要你俩货在,老子就不跟着上路了,免得看见晦气。”
老牛牯和水黄蜂两人,刚开始还陪着笑脸,解释两句,但见众人越骂越离谱,终于忍不住了,两人联手开始了反击。吵着吵着,眼见双方就要动起手来。
一片吵闹争执声中,谢宇钲和牛二悄没声息地退场,溜向了下一个目标。在经过一个大石桌时,两人被人叫住。原来,这下一桌的几个人都是赶马的老把式,在马帮里的地位比较超然,由于昨晚的剩肉,今早加了配菜新炒,所以,相应地他们也就喝一二两小酒。厨子打菜时,也将肉菜给他们多打了些,这也是大疤刘默许的。
见装扮一洋一土的两人笑容可掬从旁边经过,其中一个颏下数绺山羊胡子的老把式笑了笑,压低声音向牛二打听:
“后生崽,怎么回事,你们那桌子怎吵起来了?真是的,吃个饭都这么不安生。哪个多吃两口菜,少喝了一口酒,又有什么打紧?”
“还能怎么回事,什么事只要沾上了老牛牯和水黄蜂......这两个家伙,那就好不了。哪像咱们几个老人……什么不平事都给老刘担着了。”另一个老把式抿了口小酒,将一夹菜送进嘴里,吧咂吧咂地咀嚼着。
这桌人是老伙伴,于是吃相也就好看得多。尽管是剩菜,但加了些干辣椒爆炒后,桌上的两三盆菜仍散发着诱人的热气,藏身其间的骡马肉块若隐若现,就像是一块块珍贵的矿石。
牛二咂巴下嘴,向谢宇钲使了个眼色,见谢宇钲的目光越发清澈,两人凑近去,那个老把式面上警惕起来。
但这时两人马上人畜无害地嘿嘿笑了,顺着他们的话头说:“嘿,那两老哥说厨子做的菜太少了,还说一样的干活,但不论是工钱,还是伙食,都比不上马帮里的老人。一个个都被煽动得心下不平呢。”
“哦,嘛的,谁?是老牛牯吗?”一个老把式刚端了酒凑近嘴边,听了这话,霍地皱起眉头。这是个中年汉子,不知是因为怒意,还是喝酒喝得,只见他饱经风霜的脸膛,已经红得跟关公爷差不多了。他见两人凑近前来,虽然满脸不情愿,但还是挪了挪,让出了个位置。
“哎,老黎,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趟货不好走。人人都憋着一肚子气.....昨儿一个下午,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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