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病中惊坐起,我的大刀在哪里?
宋根是个水货大夫,宋根生是个水货读书人,一家子水货,很好奇宋根生的祖父究竟是个什么成色,教子孙时难道是马马虎虎看起来像回事就行了吗?
宋根也很心虚,治病这种事对他来说,一半靠猜,一半靠病人的八字硬,凑几种药吃下去,八字硬的说不定便挺过去了,八字轻的就挺了。
“病了便要相信大夫,要吃药,不然病怎么会好?”宋根努力端起权威的样子。
顾青没力气说话,额头仍很烫,把头偏过去不想理他。
现在终于能体会丁家兄弟当初拼死也不让宋根治伤的心情了,俩兄弟造孽太多,宋根就是他们的报应。
顾青觉得自己没干过坏事,不应受此报应。
见顾青昏昏沉沉睡去,宋根叹了口气,但还是给顾青留下了许多药,而且每天的分量都用荷叶包好,非常细心。
留下药后,宋根便离开了。
顾青于是醒了,看着床头堆满的药,心里感动极了,但他还是决定……多喝热水。
雪白的身影闪身而入,张怀玉走到顾青床前,目光里有几许关心的意味,伸手探了探顾青的额头,道:“发烧了?”
顾青懒懒地嗯了一声。
来者是客,顾青发着烧,但还是不能忘了礼数。
指了指床头的一堆药,顾青无力地道:“寒舍简陋,无甚待客,喝药吗?自己去煎。”
张怀玉噗嗤一笑,随即收回了手。
“发烧容易治,多饮些酒就好了,喝醉后出一身热汗,第二日便退烧,第三日见好。”
顾青叹气:“你以前难道都是这么草菅人命的吗?”
张怀玉不满道:“我以前发烧就是饮酒治好的。”
顾青觉得好无力,这年头个个都会治病,说起来都是一脸权威,其实全都是水货。
“你……让我好好睡一觉,还有,帮我烧点热水……”顾青虚弱地挥手。
张怀玉哼了一声,但还是听话地给顾青烧好了水,吹到温热不烫之后,一手将顾青搀起来喂他。
“你啊,身子太弱了,这样下去会短命的,病好之后我教你练功,每日打熬身体,不容商量,就这么定了。”张怀玉斩钉截铁道。
顾青没精神答她的话,连喝了两碗热水,感觉胸前背后隐隐有发汗的迹象,于是躺下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张怀玉将碗收拾了,独自坐在顾青的床前守着他。
窗外有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投进来,光线里细尘飞舞,张怀玉托着腮,望着屋外银杏树枝在寒风中摇曳摆动,她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宁静。
在这个山村里住一辈子似乎也挺好的,比长安好。
当初决定留在村里,是因为顾青这个有意思的人。后来,她渐渐融入了山村的生活。
村民们已经不再害怕她冷淡疏远的表情,他们会很热情地打招呼,孩子们会围着她闹,要吃她从县城里带回来的糖霜和酥糕,宋根经常会送她几支当归,叮嘱她要用水煎服。
冯阿翁常常会瘸着腿满村子吆喝她的名字,他要跟她下棋,尽管他的棋艺烂透了,但仍不服输,每日都会找她下棋,无论输赢,走的时候冯阿翁都会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果干给她,一脸鬼祟地交代她藏好,一个人悄悄的吃,莫被村里那些馋嘴的孩童看见,因为他的果干不多了。
村民给她盖的房子早已盖好,房子不大,看起来有些简陋,但屋子里有床有桌有灶,对浪迹江湖餐风露宿的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那些中年的寡妇们常常会来串门,与她神秘兮兮地说起张家长李家短的所谓秘闻,那些她曾经鄙夷不屑的鸡毛蒜皮,如今已成了她每天的乐趣之一。偶尔也会有妇人一脸八卦拐弯抹角地问她与顾青的关系,每到这时她便板起脸,可妇人们一点也不害怕,纷纷称赞顾青的各种好,拉媒的意图简直昭然若揭。
一切都挺好的,张怀玉已渐渐开始享受如今的生活,恬淡平静,与世无争,一辈子无风无雨任岁月流淌过去,是多少世人求之不得的福气。
思绪再次转回屋内,张怀玉的眼眸望向床上沉睡的顾青,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顾家的人,似乎都很神奇,从顾家夫妻到顾青。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火光冲天,狼奔豕突,无数黑衣汉子冲进府邸,顾家夫妻凛然不惧,像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那些人,那一年张怀玉才六岁,她亲眼看到了顾家夫妻决绝的眼神,亲眼见到一对相爱的夫妻连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便携手赴死,那股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豪侠气,至今仍在她心头驰骋纵横。
如同传承一般,今日的她,也走上了这条路,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和顾家夫妻一样为义而生,为义而死,她不知不觉活成了顾家夫妻的模样,她的一举一动都不自觉地模仿他们的样子。她喜欢喝酒,习惯了漂泊,她喜欢独自大醉后,站在漆黑的松岗山林大声吟唱短歌行,她也喜欢在杀了某个为非作歹的恶徒后,独自坐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仰望夜空的新月发呆。
孤独地做了那么多的事,走了那么远的路,只是从来未曾如今日这般,在一个偏远的山村里得到了内心的宁静。
屋内的床榻上,顾青翻了个身,皱着眉发出若有若无的叹息。
张怀玉笑了笑,起身探了探他的额头,帮他掖好被角,从一旁的衣箱里翻出一套顾青的干净衣裳,等他醒来后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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