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承运倒了。”
淳宁走进金禧阁,在位置上坐下来,方才不急不缓地说道。
“活该。”许贵妃轻哂道:“你们知道他败在哪里吗?”
周衍沉吟道:“钱侍郎此人,太工于心计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许贵妃摇了摇头,道:“他败在选错了盟友,薛召娣那个女人成事不足,今日这种情况,她还能让我们进了坤宁宫。”
周衍颇有些无奈。
自己这个母亲,什么事都得说上皇后母子几句。
他转头看向淳宁,问道:“姐姐为何要救王笑?救了他,他可还是当你的附马。”
淳宁却不急着回答周衍,反而淡淡道:“我最近又看了一遍六韬,略有些启发,你可知‘示饥而实饱,内精而外钝’何解?”
周衍犹豫道:“你是说……王笑此人,看起来傻,实则精明?”
许贵妃道:“他何止是精明?今日之局,连我们都未想过能解。”
淳宁道:“不是我要救他,而是他展示了值得我们去救的实力。”
周衍不解。
淳宁便解释道:“三位阁老向来是‘大谋不谋’,如山岳难撼,因他们有‘势’,所谓‘势’者,便是他们的权力、金钱、名望、才华、人脉,甚至是在父皇心中的地位等等,这也是钱成运比他们差的地方。但王笑,能借势。”
“借势?”周衍不解。
“他不过是一个商家子,以前还有些痴呆的名声。却能在京城外翻出偌大动静,今日还在朝堂上春风化雨,便是因为他能借势。昆党有贪名,有人避之不及,有人同流合污,他却能坦然与他们合作,用他们的势来办自己的事。”
“钱承运都没看破卢正初的底牌,他却看破了。起身来道:“想必小竺在坤宁宫用完饭了,我去接她回来。”
对于皇后强留秦小竺用饭的举动,许贵妃亦是颇为不满,便道:“正是如此,少让她在坤宁宫多呆。”
一弯新月如钩。
金瓦红墙的一片皇宫之中,夜色静谧。
皇宫西北,宫装少女走在回廊上,心想着一会便能接到秦小竺,心中便很有些雀跃……
同样的月色下,王笑则是缓缓走在皇宫东南处。
依旧是由小太监刘安送他。
路过内阁的时候,王笑转头看去,却见里面还亮着灯火,不时有小太监抱着奏折跑进跑出。
刘安见王笑放缓脚步,便笑着小声解释道:“是郑首辅还在忙国事。”
王笑讶道:“晚上还办公?”
“今日的午朝开得久了,想必首辅大人今夜又不出宫了。”
王笑若有所悟。
他虽没当过皇帝,但以前也当过小小的老板,大抵便能明白延光皇帝对这几个大臣是什么心态。
一个天天死命加班还能担事的员工,相处得再怎么样,开是不可能开的。不然那么多事全自己做不成?
郑元化勤勉任事,卢正初体察圣心,至于左经纶自己还不了解,想必对延光皇帝而言也是有些妙处的。
可惜他们这个‘公司’,效益实在是不好。
不是不好,简直是要倒闭了……
这般想着,他由刘安领着,过了金水桥,往东华门走去。
一路上都有些小太监路过,两人也不好多谈,到了东华门前空旷处,王笑方才对刘安道:“今日多谢刘公公相助。”
说着,手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便递了过去。
刘安却是不收,脸上的笑意颇有些真诚,道:“奴婢活在宫里,哪有什么要银子的地方?也没个亲人帮着花,附马爷上次给的五十两都还没开始用呢。”
王笑便笑劝道:“钱多不压身嘛。”
“附马爷的心意奴婢领了。”刘安笑道:“虽未说过几句话,但奴婢知道您和旁人不同,您是打心眼里没有看不起我们这些阉人,奴婢看得出来的。”
王笑愣了愣,心道:你是皇帝身边的人,谁还敢看不起你啊。
刘安又道:“干爹也是说附马爷待人没有偏见,说您是我们阉人值得相交的好朋友。”
王笑大概能明白刘安的意思。
但他其实也不能真切地体会刘安的那种心境。
对于有些受尽冷眼的人而言,那一份‘没有看不起’便仿佛是深恩厚义,值得自己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帮他一次……
可惜接下来,让刘安很为难的是:这位阉人的好朋友却是不肯出宫。
“附马爷,一会宫门可就要落钥了。”刘安急道。
王笑张了张嘴,颇有些为难起来,自己总不能问“钱家小姐出来了吗?”这样的问题。
他只好道:“让我再等等吧。”
刘安颇有些不解,不明白王笑在等什么。
没想到过了一会,月光下竟真有一个小宫娥跑过来。
小宫娥十四五岁模样,模样标致,却似乎没什么礼貌。
她一边跑,一边喊道:“王笑,你等等……”
好不容易到了近前,她喘了两口气,方才又直呼其名道:“王笑,公主有东西给你。”
刘安吓了一跳。
公主?
淳宁公主?
有东西给准附马?
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万一陛下问起,自己要怎么说?
小太监感到一阵迷茫。他只好轻轻咳了一声,转过身,往旁边走了几步。
小宫娥听了这声咳嗽,才想起来似的,连忙行了礼道:“奴婢甘棠,是淳宁公主身边的侍婢,奉令前来向……您带句话。”
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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