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永亭自那日脑中灵光一闪,近日便在琢磨此事。
等得空回了自己在宫外的府邸,他便命人去明府请明达过府一叙,还特地指明要带上其长女明缃。
明达请传话的人在前厅稍待,转头便沉着脸去了后院。
冯永亭这是什么意思?准备向他讨要明缃吗?
虽然冯永亭权势喧天,朝中少有能与之比肩者,但毕竟是五十多岁的老太监了,他要是真把明缃送过去,以后还怎么在朝中立足?
那些言官的唾沫星子能活活把他给淹死喽!
可要是不带明缃过去,万一触怒了冯永亭,那他可就惨了。
鼎鼎大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要弄死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明达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
季氏眼睛一转,上前劝解道:“老爷,冯公公派来传话的人可还在前厅等着呢,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要不,您先带着缃姐儿过去,把眼前这关应付过去,到时再见机行事?”
明达知道季氏一向不喜欢明缃,甚至是恨不能没有这个人才好,他平日里也乐得装聋作哑,从不管她们继母女之间的恩怨算计,但如今见季氏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皱眉呵斥道: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你只想着把缃姐儿推出去,怎么不想一想,有一个嫁给老太监的姐姐,绮姐儿姐弟几个以后还如何谈婚论嫁?明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季氏向来能屈能伸,见状立刻娇滴滴、哭啼啼地请罪:“是我妇道人家见识短浅,只想着冯公公权势极大,咱们开罪不起,倒忘了生死荣华是小,脸面是大……”
明达被她哭得心烦,更心惊。
比起生死荣华,脸面确实算不得什么。
明达心中烦躁,挥手呵斥道:“好了好了,我知你为了这个家好,别再哭了!”
季氏见好就收,拿帕子擦干净眼泪,怯怯问道:“那,缃姐儿那里还要我去请吗?”
堂堂继室夫人,却对先头夫人的遗女用“请”字,她这个继母姿态摆得够低了吧。
果然,明达听她这么说,脸上怒气稍退,想了想,吩咐道:“去吧。别告诉她是为了什么。”
否则,只怕那孩子犟脾气上来,说什么都不会跟他一同前往冯府的。
没能做成皇后,如今连二妃也没戏了,英国公府那里也隐晦地表达了疏离之意,已经及笄的姑娘,现在对于自己的亲事最是敏感。
季氏心中得意,面上却恭顺地应诺去了。
不多时,穿戴一新的明缃便同季氏一起行了过来。
给明达行过礼之后,明缃温顺地问道:“不知父亲唤女儿来,有何吩咐?”
英国公府如今是靠不上了,她往后的生死荣辱全都系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因此不管心里有多么不甘愿,她也不得不放下尊严面子,曲意讨好。
“哦,有旧友相约,为父想带你一起出去走一走。”明达语焉不详地答道。
明缃闻言,以为明达是要带她出去多走一走好说亲,或是直接去相看旧友子侄,连忙顺从地应道:“女儿遵命。”
自从及笄礼之后,眼见着英国公夫人厌弃了她,皇宫也进不去了,她在明府的地位就急剧下降,亲事更是被季氏花言巧语地揽了过去。
不用想,明缃也知道季氏绝不会是好意要替她寻一门好亲事,只怕是要借机磋磨她,或者是不顾她的生死,将她卖个好价钱,好帮衬明绮姐弟几个。
因此如今见明达愿意亲自带她出去相看,明缃喜出望外,自然得紧紧地抓住不放了。
可是让明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明达带她来见的竟然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冯永亭,大名鼎鼎的内相!
明缃一时心中大乱。
明达这是眼见着不能借她攀附权势了,便打算把她献给这个年纪足以当她祖父的老太监,借以换取荣华富贵吗?
偏偏在此时,上首坐着的老太监冯永亭淡淡地开了口:“你出去等,我有话要对令爱说。”
“父亲。”明缃连忙看向明达,无声哀求。
可是明达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对着冯永亭躬身讨好道:“是,下官先行告退。”
然后便毫不留情地退了出去。
明缃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生身之父给卖了!
就算明达不顾念她的生死荣辱,难道就不怕此等卖女求荣的行径会被同僚唾骂不齿吗?
冯永亭将堂下这对父女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不止。
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
明缃越是绝望无助,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越是有利。
……
明达在偏厅等候,惴惴不安地灌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总觉得偏厅里伺候的下人,都拿讽刺唾弃的目光偷窥着他,惊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好不容易挨到明缃出来,他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不顾仪态地直冲到明缃面前,上下打量的同时,低声急问道:“冯公公怎么说?”
待看到明缃衣裙齐整,发髻也未有一丝散乱,不由地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明缃并未失贞。
他的脸面、明家的体面,总算是保住了。
明缃垂目掩下痛恨与嘲讽,轻轻应道:“冯公公只是问了女儿一些事情,别的并未多说。”
明达张口想问冯永亭都问了些什么,然而想到这里是冯府,周围都是冯永亭的人,只得强自按捺下来,温声吩咐明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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