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阳公主去沐浴到黄宜安身边。
祁钰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了黄宜安的身上。
上次的双丫髻这次梳成了垂鬟分肖髻,还簪了一支嵌宝的珠钗,映衬着银灰色的披风,既明亮又不张扬。一缕乌发从右肩垂落而下,被傍晚的清风勾住,扬起几根青丝……
昨日鲜活有趣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变成了温婉贞静的少女。
“皇兄,有道是‘不知者不罪’,黄小姐也是无心之失,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寿阳公主见祁钰看着黄宜安沉吟不语,还以为他是生气了,慌忙上前牵住他的衣袖撒娇劝说道。
祁钰失笑,道:“朕何曾怪过她?寿阳莫要冤枉皇兄。”
说罢,冲黄宜安抬手,和煦地笑道:“黄小姐快快请起。本是朕微服出宫,不愿张扬,你又何罪之有?”
黄宜安施礼再拜,郑重谢恩,悄悄地松了口气。
上次在五丈风是她太冲动了,为了前世的宿怨而迁怒今生的皇帝,报,首辅大人请您即刻回宫。”冯林急声禀报道。
众人都吓了一跳。
那小厮连忙上前禀复道:“宫里派来传信的人,此刻就在演武场外。”
祁钰闻言面色一肃,沉声道:“摆驾回宫。”
众人连忙恭送。
待銮驾回宫,黄宜安亦起身告辞。
英国公夫人强笑道:“好孩子,等回头再邀你来府里玩。”
方才兵部来传话的人说,战火燃于西北,英国公与次子张潮驻守之地。她纵然没有打听得细,却也已经是心惊肉跳。
待黄宜安一走,英国公夫人立刻吩咐张潭道:“你即刻去兵部打探消息,务要问得清清楚楚!”
张潭肃容,领命去了。
稍晚,张潭归来,立刻去正房禀报英国公夫人。
“大约半个月前,高昌国三王子克里木率众千余人突袭边境,与正在此处巡边的父亲遭遇。因双方兵力悬殊,父亲负伤,被手下将士拼死护送入关。
“克里木奇袭得手,趁机劫掠关内数个村庄之后,迅疾撤回,暂时蛰伏未动。然父亲预料他敢如此行事,必有后手,因此飞书奏报朝廷,请示是出战,还是继续防守。”张潭忧心忡忡。
自高昌国主意外去世,三位王子争夺汗位的内战就一直都没有消停过,朝廷命戍边将士固守嘉峪关不出,一来是怕被战火波及,二来也企图通过内战来消耗对方的实力。
从近年来边关的情况来看,防而不打、坐收渔利的策略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但是依眼下情形看来,这只怕并非长久之计。
“你父亲伤势怎么样了?”英国公夫人急忙追问道。
她不管朝廷是战还是守,眼下只希望丈夫平安无事。
“母亲不用担忧。”张潭连忙安慰她道,“都是些皮肉伤,军医最擅长此道,想来如今一旬已过,父亲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
英国公夫人闻言,长吐一口气,略放下心来。
顿了顿,又皱眉道:“这克里木是怎么想的?汗位还没有夺得,竟然胆大包天地把手伸向了大齐!他就不担心他的两个兄长在背后捅刀,或是大齐三军齐发,将其彻底夷灭吗?”
张潭叹道:“时至深秋,朔风渐紧、塞草枯黄,他们衣食不继,便来边境劫掠,这是每年的惯例。如若不然,父亲又何必常年驻守嘉峪关,不得回京与我们团聚。”
冬季塞外更缺衣少食,劫掠自然也更加频繁,英国公作为西北军的主帅,当然得坐镇嘉峪关,严防高昌国寻衅滋事、劫掠边民。
英国公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张拍在桌子上,恨声道:“这些贼人,着实可恨!”
……
自打战报传来,英国公请示是战是防,朝廷上就闹成了一锅粥。
祁钰每次上朝,都被底下的群臣吵得头疼。
然而不论底下吵得再凶,都没有大臣逼着他当场表态。
他批红的是内阁呈送的票拟,而内阁的票拟权则掌握在首辅张圭的手里。即便是那些人闹得再凶,只要张首辅上前说几句,便能劝得双方都压下火气。
可是,他并不愿意这样。
“母后,英国公上奏的折子上说,克里木之所以敢劫掠边境、挑起战火,是因为已经把他的两个兄长都打服了。眼下高昌国虽然尚未统一,然实际上却已经是唯克里木马首是瞻。
“父皇在世时制定的利用敌人内乱的防守策略,或许很快就会失效。朝臣们若是再这么吵吵嚷嚷地闹下去,只怕于边防不利。孩儿觉得……”
“陛下是想战?”李太后打断祁钰的话。
“自然!”祁钰肃然道,“区区高昌,也敢寻衅滋事,若不把他们打回去,我大齐威仪何在?”
李太后没有接话,只是问:“张首辅怎么说?”
祁钰愣了一下,半垂眼睑,低声道:“元辅以为,高昌小国,不值得大动干戈,因而力主防守……”
李太后没有说话。
可祁钰却明白,沉默就是她的态度。
母后对于张首辅一向十分信任。
张首辅说主守,那母后就绝不会赞同他主战。
可是他不愿意做一个敌人都打上门来了,却还不敢还手的窝囊皇帝!
哈密卫失陷之前,朝廷对高昌国就是防守为主;哈密卫失陷之后,朝廷还是一味防守,不思收复;现在克里木又打上嘉峪关了,劫掠边民、挑起战火,难道泱泱大齐,还要对一个弹丸小国、蛮夷之族退而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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