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知道,凭“感觉”做决断,实乃战场大忌。便轻出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见魏宗山已逼到朱厚近前。朱厚在大喊大叫,但原野之上杀声冲天,李伯辰是听不清的。可觉得他或许喊的是“真君救我”之类。
魏宗山微微一笑,一戟刺入朱厚腹中,将他钉在地上。朱厚吃痛,双手一扬,指尖泛起白光,似是使了一记术法。但白光射在魏宗山的甲胄下,登时散了。
魏宗山又将大戟一绞,朱厚双目圆睁,不动了。魏宗山盯着他瞧了瞧,随手击飞一个身旁的匪兵,将戟一提、低叹口气,似乎一时间索然无味,也不理会正在混站的隋、匪军了,拖着大戟便往营寨那边走去。
但他只走出四五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停住脚,猛地转脸往身后看去——
只见朱厚又站了起来。
他肚子上有个巨大的豁口,肠子都流出一半。但此时双目尽赤,身子挺得像一杆大枪一样直。站起的也不单是他,还有在战阵之上的那些尸首。但这时双方混战一处,活人的身上也都是血肉,若非李伯辰在旁观,也是难觉察异常的。
紧接着,周遭的黑暗中忽然响起叫人头皮发麻的嘶吼。李伯辰一听便晓得,正是此前那些妖物的。两三百的妖物,死了一半还多,原本都做鸟兽散了。可如今竟又重聚了回来,眨眼之间便从荒草丛中蹿出,直扑战团。
这些妖物原本仅凭本能行事,可如今却像是有了统一的指挥,竟懂得配合进退了。那些大妖身边环绕着小妖,力大体壮的奔行在前,轻便灵巧的则被掩在后方,一入人群,竟也不是不分敌我地厮杀,而只攻隋军。
突逢异变,隋军一下乱了阵脚。待又发现倒地的同袍竟也死而复生、挥刀相向,起身,喝道:“听令!”
身旁人瞧见远处的变故,本也都在发愣。听着他这一声,登时吓了一跳。
李伯辰又喝:“常奉至,随我去夺车——余下人仍守在此处接应!”
话音一落,未等方耋说“得令”,便已向远处隋军营寨掠去。常秋梧是愣了一愣,才忙按着剑柄跟上。
此时魏宗山喝了那句话,便带兵往后撤去。但妖物与死人却似乎不肯放过他们,一波接一波地攻上来。魏宗山不知在想什么,见“此地灵神”并未答他,便也不再出手,只下令收拢的残兵结队守御,他则面色阴沉地往远处群山之中眺望,又转脸往妖物、死人当中找寻,似是想瞧瞧朱厚在哪里。
李伯辰趁这当口奔至隋军营寨另一侧墙外,见墙头守军已稀疏许多,几乎都在往西边战场上看,脸上皆有些虑色。常秋梧跟了上来,两人飞快跑到寨墙之下的尸堆中,常秋梧道:“君侯,要我做些什么?”
李伯辰道:“你听好,你就待在这里——这是军令!”
常秋梧愣了愣,李伯辰又道:“这是叫你在这儿接应我。不然咱俩要都在里面出了事,就麻烦了。”
常秋梧这才点了点头。
李伯辰便在腰间曜侯上一拍,阴兵立时扑上城头,冲得几个守军头晕目眩、心神恍惚。他趁机纵身一跃,借着夜色掩护落在他们身旁。还未等这几个兵觉察,又一跃,落入营中了。
是他运气好,此处是营寨南门,隋军似乎是把军械粮秣都存在此处了。他正落在一堆披着帆布的麻袋后面,身前十几步远处便是几个军卒。但此时他们正在说话,又有一人走得稍远了些,去向另一人问了些什么,随后又走回来。
李伯辰屏息凝神,听走回来那人低声道:“不得了了,听着没有?在世灵神……我的妈呀,是魏将军瞧见这里的山君了吗?”
另一人道:“怎么可能?!”
先前那人道:“什么怎么可能?钱旭忠刚从医营那边回来,说魏将军传了令,可能要用披甲车——传令那人说死人都站起来了!”
另几个人都被这消息唬得一怔。稍待片刻,才有人骂道:“操他姥姥的,咱们不好好在玄菟城待着,跑这儿送死来!魏宗山前两天带人来的时候不是神气得很吗?尽给咱们罪受,现在怎么硬气不起来了!?他妈的,到底是个叛将!”
另一人斥道:“小点声,你不要命啦!”
李伯辰听得此处,立即起身从麻袋后走出,绕到这几个兵身后,厉喝:“好大狗胆!把你们的话再说一遍!”
那几个人被他这一喝,都像被咬了一口,差点跳起来,忙转了脸看他。见他一身黑甲,面色不善,都将头低下了,道:“将、将军……”
隋军当中有制式的甲胄。但稍有财力将官也会自己花大价钱买好甲——有的甲内刻了各种符印、小阵,虽说价值连城,可为了保命,也会不惜重金求购的。譬如魏宗山那甲,便不是制甲。
这几个人说魏宗山前两天才带人来,李伯辰便将他们诈了一诈。瞧他们如今的反应,该是已将自己当成了魏宗山的亲随将领之一了吧。
李伯辰便不等他们再开口,又骂道:“我家将军在阵上浴血厮杀,你们这些混账倒在这嚼舌根!是不是想领上二十军棍?还是想把脑袋挂在营门上?!”
依隋军军律,妄议上峰该领军棍二十。要是谣言惑众、动摇军心,则要斩首、挂在营门示众了。他将这两条说了,自是无人再敢疑心他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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