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转脸看苏仝友:“封山?苏先生,这时候封什么山?”
苏仝友皱起眉看那人:“胡言乱语。我乃璋城府丞,何曾下过封山令?我问你,有没有看到行迹可疑、似是逆党的人进山?”
那庙祝一听说“逆党”,看起来更慌,连声道:“没有……没有……”
李伯辰便出了口气,心想苏仝友这话问得妙——寻常百姓最怕与官府扯上关系。他问那人可有见过“逆党”,提起这词儿,就算他真见了什么行迹可疑的也不敢说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到底要省心些。
他便笑了笑:“苏先生不要吓他,我看他也的确是个良民。”
又对那庙祝道:“本将问你,这山上哪里有乌头参?”
他说了这话,余光瞥见身旁两人似乎稍稍松了口气。
庙祝愣了愣:“……乌头参?将军,小人实在不知。”
李伯辰便皱眉:“乌头参是璋山一宝,你这做庙祝的天天混迹山里,怎么会不知道?”
庙祝听此时听李伯辰问了几句话,已将他看仔细了。便见他相貌英俊、气度不凡,又有璋城府丞这样的大人物作陪,心道这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贵公子。
又听他话中似有怨意,忙道:“回将军……此时山中哪里有参小人不知,可小人那庙里倒的确有一两支小参,两三年的,寻常人煮了水倒也能……”
李伯辰不等他说完,立时眉开眼笑:“哦?我就说,怎么能没有?亏你今天没敢私藏,否则非要军法从事!走,带我去你那庙里瞧瞧。”
说了这话再瞥苏仝友和隋子昂,见他们两个看着虽仍不愿自己去庙中,可到底比之前松了口气。便一带马、也不理他们,直往山上去。
璋山山君庙不止一个。庙祝的这个在山脚处的一座缓坡上,是青砖建成的小院,外面绕着木篱。行至门口时正看到两个穿黑袍的站在那里要离开,见了这一行人便一愣。
不待李伯辰开口,苏仝友立时道:“我乃璋城府丞,此地有军机要务,你们速速离去!”
那两人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忙走了,显然是认得苏仝友的。
李伯辰便下了马走入院中,瞧见供奉山君的正堂门开着,能看到屋内供桌上的山君泥塑。泥塑之前香烛都没了,似乎许久无人祭拜。他就抬脚走进去瞧了瞧,见堂内曾被粉刷得雪白的墙壁都已泛黄,许多处剥落了。
但墙壁上还留有不少诗句,或许是从前空明会势力未大时,来山上游玩的文人墨客所留下的。
苏仝友和隋子昂跟进来,见他瞧那些诗句,隋子昂便道:“李将军也会作诗的么?不如留下一两句。”
李伯辰哼了一声:“没兴趣。”
正准备抬脚走出门,却在门边的墙上又看见两句:玉岭春生白云烟,雾拢丹朱尺眉间。
这两句诗狗屁不通,连平仄都不对,实在不算好句。但落款的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叶成畴。
该是前天到陶家去的那个叶成畴吧。陶纯熙说他是璋山三老洞的修士,来这儿也不稀奇。
他便移开目光走到院中,此时那庙祝跑进正堂旁的耳房中去,捧了两支尾指粗细的参出来,讨好道:“将军,这就是小人的参。”
乌头参参如其名,芦头是乌黑色的。但庙祝这两支皱皱巴巴,连参须都没了,看起来倒像两截风干了的脏手指,叫人生厌。李伯辰皱了眉:“这东西也叫参?罢了,本将不稀罕你这个——你去生火烧些水,再向那些兵要点干粮煮一锅汤,给我去去寒气!”
隋不休还好些,但苏仝友是个寻常人,骑马奔行这一路早累了。听得李伯辰这么说才松了口气,道:“这东西的确难入将军的眼,依我看咱们晌午回了城里,可以去——”
李伯辰一皱眉:“晌午?什么晌午?逆党还未查,下午还要去山里转呢。苏丞,你这样办事可不行。”
说了便走到耳房中去,坐到庙祝的床铺上歇着。苏仝友和隋子昂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便在院中站着,看那庙祝跑进院西的厨棚里忙活起来。十个兵也下了马、将马匹栓了,凑在一处交头接耳。有两个胆子大些的,还去厨棚中问庙祝要吃的。
过了约两刻钟,庙祝才整治好汤水,用几个缺沿的碗盛了,先端给李伯辰。府治衙门的兵出门带的是粗面饼,此时用水煮成汤就成了面疙瘩,味道实在不算好。但李伯辰一口气吃了两碗,那些兵见有热的喝也高兴。
只有苏仝友和隋子昂自矜身份,不肯进这破屋,也不肯吃喝,找了一条石块坐着,在风里瑟瑟发抖。
李伯辰心道已将这两人折腾得差不多了,倒是可以做正事。
便坐在床上对门外的府兵道:“吃喝完了好好歇歇,再过两刻钟,随本将进山追查逆党。苏丞,隋公子,到时你们也一起去。”
说完便往床上一躺,只过几息的功夫就打起鼾来。
隋子昂与苏仝友面面相觑。苏仝友便叹口气:“公子,你看,今天时日怕还长着呢。”
隋子昂咬牙道:“高低我也是养气境,就陪他耗着看。咱们去正堂避避风。”
李伯辰将他们这话都听了,又在他们身边穿了穿,确信这两人并无窥视阴灵的本领,便安心离去。
他此时阴灵出窍,再看这璋山便与此前不同。之前山上枯黄一片,分外萧瑟。但眼下看,却在山头模模糊糊瞧见有云雾蒸腾,多了几分缥缈之意。
此地是璋山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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