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奔云推开家里的大门,屋檐边落下雨珠,似断线的珠子。
他迟疑着正要开口让檀六离去,檀六收了伞便把他推进屋里,嘴里叨叨地说道,雨大进去说,进去说。
两人进了屋,却没什么话可开口的,只有s-hi了大半的衣服一下下往下滴水。
良久,檀六想要开口说那闯宫的事情,目光触及岳奔云摆在床头的走马灯,话又咽了下去。唇合上又张开,最后吐出来的是长长一声叹息,还有轻轻的:“你,要不辞官罢。”
岳奔云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那走马灯。
走马灯没有蜡烛的热气驱动的时候就不转了,静静地放着,彩画上的小小少年鲜衣怒马,虽不是画的笑颜,但也看得出眉眼飞扬,肆意痛快。
他脑海里想了许多,想小的时候被抄家流放伊犁,想独自支撑门户十数载,最后想的是圣人拉着他的手s-hi着眼眶说他像父亲,皇宫大内点着龙涎香,芬芳馥郁,烟雾袅袅。
雨小了些,淅淅沥沥的。
岳奔云摇了摇头,推了推檀六:“待会儿雨又要大起来了,你快走吧。”
檀六直接攥住了他推自己的手,伞扔到地上,低头噙了他的嘴唇亲他,彼此的唇舌间似乎还留着先前缠绵的余温,互相扫过齿列,舌尖相抵,黏腻地翻搅着,热烈又克制。
唇稍稍分开,岳奔云只觉得檀六目光灼灼,快要把自己脸上烧出个洞来。再这样下去,又要滚到床上了,他只好板着脸说道:“你先回,我想……”
他话音未落,檀六却是目光突然清明锐利起来,头猛地专向关紧的窗户,心随意动,手一挥,似有利器破窗而出。
岳奔云不明所以,目光惊愕,檀六眯了眯眼,皱着眉头:“方才有人在窗外。”
两人推窗看出去,窗外已空无一人,檀六挥出去的匕首直直钉在庭院的老梨树上,因着锋利无比,大半没入树干之内,上面钉着一片鸦青色布料,是从衣衫上被匕首带下来的。
檀六冒了雨过去,将匕首和布料拔了下来,递到岳奔云手上,让他细细看。
两人未及讨论,院外传来了拍门声。
“岳老弟在家吗?是我!”
是靳宽,算着日子,他也该侍奉着圣驾从京郊的祈雨圆丘处的行宫回来了。
岳奔云将匕首递回,急忙让檀六先走,檀六却不收,反而将藏在袖中的皮鞘也掏了出来,塞到岳奔云手里:“这把匕首锋利,你收着防身。”
不等岳奔云拒绝,檀六便到院墙边一跃而上,翻墙而出。他将东西收好,撑了伞穿过小院去给靳宽开门。
靳宽立在门边的檐下,身上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匆忙跟着岳奔云进到内堂,嘴上不住地呼冷,絮絮叨叨地说道:“你没看到,那真是神了。圣人不过刚祭天,风便刮起来了,天也y-in了,只不下雨。待圣驾回銮,才哗哗下起来,想来也是老天爷不愿让天子受雨淋。”
岳奔云给他烧了热水冲来茶,热腾腾地让他喝,靳宽捧起杯子咕噜就喝干,身上的蓑衣却也不脱,行动间颇有不便。
岳奔云随口说了句:“你那蓑衣脱了吧。”
靳宽只顾喝茶,低着头垂着眼:“不必,待会儿就走,省得麻烦。”
岳奔云扫了他一眼蓑衣底下穿着的鸦青色箭袖,也不出声了,心里却有些不痛快。
自古当帝王的就没有不多疑的,就是宫里当差也要至少两人一队,互为监督。他自问没有什么做什么亏心事,就是和檀六有了纠葛,也是公私分明的,不曾透露一丝有损天家的消息。圣人若要问要罚,他也觉得无甚不可。
他收了心思,心里想着还是正事要紧,将反贼想要五日后闯宫,意欲劫出肃王之事告知靳宽,让他代为上达。
靳宽也知道事情严重,凝了神听他讲完,便要抱拳告辞:“我即刻入宫说与圣人听,到时候少不得还需岳老弟御前护卫。”
岳奔云也不欲多说,点头称是,便将他送了出去。
与此同时,仍未离去的檀六十指抓着屋脊伏在屋顶,被雨淋得浑身s-hi透,脑海里却翻来覆去都是方才岳奔云与靳宽所说的话。
他果然是听到了日期的,只是与自己耍了心眼。檀六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牵强的笑容来,目送着岳奔云撑着伞送靳宽出门,腰背挺直,英气十足。
也罢,既然互相都没有赤诚坦然,也算互不相欠。
檀六悄无声息地从屋顶上下去,重新翻墙离开。
小院里仍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老梨树梨花都谢了,长出了绿叶,却显得格外沉寂。
隔天岳奔云就被重新召进宫,复了职。圣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笑语温煦的,说他这些天竟是瘦了。沈贵妃在旁边翘着小指给圣人剥一只蜜柑,打趣道,瘦才好,妾想瘦却日渐丰腴。
岳奔云却不再侍立御前,圣人着他带一队禁卫,去看守肃王所在的宫苑。
在旁人看来,岳奔云是被圣人冷落疏远了,但岳奔云心里知道轻重,一刻都不敢怠慢。
圣人因着不想背苛待胞弟的名声,也不禁锢着肃王,让他可以在宫内走动,只是把传递东西看的极严格。王妃每隔几日,就让王府的小宦官送点起居的东西进来给丈夫,每次都由禁卫连东西带人翻查个底朝天,绝无半点夹带的可能。宦官送了东西来,最多也就给肃王行个礼问个安,半句避人的话都说不得。
如此几天下来,虽则肃王人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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