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瘫坐着哭笑交替的女人面前,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女孩儿听过不下百次的话,让她陷入了彻底的迷茫。
小月红养男人用的是自己的钱,但是却坏了戏班子的规矩。
在当着所有学徒的面,将小月红打了个半死之后,班主气恼的将这个悲惨的女人关进了平日里敬祖师爷的牌房。
半夜,女孩儿偷偷的起了身。从灶房里偷了馒头,翻进了牌房。
坤班里的规矩就是打人不打脸,但是很明显这一次班主是动了真怒。平日里一个台口能为班子赚十块大洋的小月红除了身上全是血痕之外,就连脸上都添了两道淤青。
看到女孩儿猫儿一般递上的冷满头,瘫在冰冷的地上只睁着双眼,面无表情的小月红笑了。
“会挨打的。”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就为了给我送馒头?”
“是......不是。月红姐,我就是想问问,你把这么多年赚的钱都给了那个男人,他却骗了你......你觉得值么?”
面对女孩儿的问题,小月红怔了一下。可也就那么一会儿便笑了——看着月色之中女儿灵动且充满好奇的大眼睛,她笑的百媚生花。
“人间这么苦,若不为了自己认为值当的东西奔波一回,冒失一回,不顾得失一回,赴汤蹈火一回,那还来这人间走这一遭干嘛?对了就值,错了就不值,姐运气不好,赌错了。可话儿总不能站在后面说,你迈出一步之前,怎么可能就知道对错,知道值不值?”
小月红的话对于女孩儿来说,还是太深奥了。
“所以,怎么才能找一个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傻丫头,天下没有最好的男人。你爱谁,谁就是这天下最好。”
“那怎么知道......知道爱谁?”
面对女孩儿的问题,小月红怅然了。
“我以前是知道的,那时节我觉得这人爱你不爱你,从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看得出来。可是现在我又迷糊了......嗨,我跟你这小丫头说这些干嘛呢?你太小了,千万别招惹这些。这女人啊,往往固执。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更固执,很多时候她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就是不愿接受结果。一旦爱上了,心里的道理便天塌地陷。便是觉出了问题,也要像飞蛾扑火般傻傻的向前。明知是深渊悬崖,也想跳一下看看,万一悬崖下面不是人间炼狱而是百花盛开......”
说了半天,小月红倒是被自己逗笑了:“你看我又犯傻,跟你说这些。小月你记着,戏子无义是假的,戏子惜义才是真的。咱们的命贱,苟活就已经很困难了,经不起折腾。一个男人要是不能把命送你,什么花言巧语,什么金银财宝,都别接也别信。”
“唔......”
透过牌房窗户的银色月光罩在两个女人身上,给沉默也染上了几分风华。
良久良久,小月红端了端手中的凉满头,对女孩儿笑了。
“谢谢你的馒头,虽然是冰的,可有总比没有强。”
看着小月红将那邦邦硬的馒头一小块一小块的撕下来,慢条斯理的放入口中仔细咀嚼,女孩儿憨憨一笑,从来路翻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一声凄厉的尖叫就响彻了院子之中。
女孩以为给小月红送去的是过夜的干粮,却不曾想是上路饭。小月红死了——用一根六尺长的裤带,把自己吊死在了牌房的房梁上。
小月红死了,一向刻薄狠毒的班主却换了个人似的,这一次没有骂人。而是从戏班子账房里支了钱,把小月红给葬了。
诺大的四九城里,天天有人死有人生,一个戏子没了倒也没耽误日子往前过。
梨园行也是这样,角来角去,一个角陨了,指不定哪天指不定谁就成了新角儿。
一个台口一个台口的唱下来,女孩儿也渐渐的创出了自己的一份名声。
一晃,又是几年过去。
工架瓷实,武打利落,念白唱腔脆亮,一来二去女孩儿也成了角儿。
不用再跟夜里赶场了,不用住祠堂度夜了。她的台口也从地主乡绅百姓家的后宅,挪腾到了城里的戏楼。
名声大了,麻烦也就来了。
上了扮相,她是临危挂帅的穆桂英,是祝家庄前和梁山好汉过招的扈三娘,是代父从军立下功勋十转的花木兰,是与薛丁山沙场挥戈的樊梨花,也是苦等了薛仁贵十八年的王宝钏。
卸了扮相,一个出身梨园华貌美倾城的姑娘,总是招男人惦记。
“小月,刚才叫一声众喽兵细听分明那段花枪,耍的可真美。你没看见,台下那群男人眼睛都直了!你个小妮子,越来越勾人儿了。”
正在卸妆的女孩儿面对师姐的笑闹,翻了翻白眼:“哪是我勾人,明明是他们眼睛长。”
“哎哎?今儿来了那么多公子哥儿,有没有看着顺眼的?”
“倒是有一个。”
“还真有二楼包间里的孙家少爷,还是前排第一桌的刘家公子?”
“都不是。”
“那是谁小月,口味太重了吧?”
被天天男人不离嘴的师姐气到,女孩儿也不恼,直接伏在了师姐的肩头,眼梢一勾百媚生。
“都不是。”
“哪是谁?”
“自然是你这个杨宗保啊!”
“去你的!”
在两个女孩儿的笑闹中,后台处起了乱子。
“爷,男女有别,咱坤班的后台,您可不能进去!”
“哎,爷!爷?“
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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