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大牢打扫的很是干净,这是甄仕远自己的习惯,不管在哪个衙门任职,这衙门或者大牢这等地方不干净,就让他觉得不舒服。
圣人不是有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吗?扫天下就罢了,至少这地方干净,叫人做事什么的也舒服。
走进去的那一刻,原先在大牢的空角里支了桌椅打瞌睡的几个官差便立时被狱卒手忙脚乱的摇醒了,想来是一早便说好了让狱卒提醒的。
不过,便是狱卒自己也未料到,甄仕远一声不吭便来了大牢。
看了眼乱哄哄的从桌椅上爬起来,一脸倦意的几个官差之后,甄仕远皱了皱眉,开口道:“让唐中元带几个人过来换班,昨儿值了夜怎么不回去?”
又没入录文吏笔下的事,怎么叫值夜?
几个官差听的一怔,不过随即明白过来,大人是要放他们歇息去,立时大喜过望,很快便响起了一阵参差不齐的“多谢大人”的声音。
早说了,大人还是体贴下属的,与其在这里枯坐着,还不如回家好好歇一歇呢!
唐中元同几个官差闻讯赶来换班,待到交接完之后,才听甄仕远道要提审那个薛怀,几人听的一怔,互相看了看之后,还是唐中元站出来道:“大人,我等几个并不擅长刑讯。”
打人抓人这种事不用教,但刑讯听起来简单,实则是麻烦的,万一控制不好尺度,将犯人弄死了,轻则革职,重则也是要入狱的。
这等事从来没有刑讯过的新手哪敢放肆?
着低头看向坐在石床上不说话的薛怀,“你先前口供曾提到过自己在此次骊山行之前已有半月不曾离开过国子监,每日除了上课就是回学舍,你那小厮书童也做了证明,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薛怀低头根本不看甄仕远,“甄大人,你该不会是因为那小厮是被箭射死的,就怀疑是我动的手,再去寻我借弩箭机括的证据吧!”
“我不妨直言,我确实借了弩箭机括,还弄丢了,只那也不能证明就是我杀的人吧!”薛怀说着冷笑了一声,抬眼冷静的看向甄仕远,“甄大人,我在国子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虽然功课平平,却也是知道大楚律法与刑法的,那些哄骗人的说辞对我没用的。便是我因为坤至的事丢了脸面,这么一点事,就说我杀人,我是嫌犯不假,却不是什么重要嫌犯。”
嫌犯也分很多种,如他这等还没有间接或者直接可能的证据指向他是凶手的,不能以重嫌犯看待。
他是有嫌疑,可他的嫌疑不过是口头相争,且没有半点证据,如何能将他视为重嫌犯?这等通读律法,蛊惑人心的大理寺官员最会那一套,所幸他是懂的。
只要不是重嫌犯,就不能刑讯提审,他便是不想说又能拿他如何?
如此口齿清晰、条理清楚的辩解听的甄仕远笑了笑,随即挑了挑眉,道:“先前你那些个同学还说你在国子监学识平平,如此看来,虽然你六艺学的不怎么样,这刑法倒是通读的,往后不定也能以替人写状纸为生。”
说到这里,又想起山西路那个了。他记得那个曾经说过大楚查案定罪体系还不完善,有抓人的,查案的,刑讯的,但还缺为人辨冤的,他当时说要这等人作甚,那姓乔的丫头却道大有用处,可以立个状师,专门为人写状纸,上堂辨冤云云的。还曾笑言,若是大理寺没得干了,她便学着去做状师养家糊口什么的。
这薛怀一开口,便让他想到这一茬了。这人当真别的平平无奇,为自己辨状保护自己什么的倒是厉害的紧。
薛怀眼皮也不抬一下:“大人,你不必嘲讽。我知道的,我没有杀人,你奈何不了我的。”
甄仕远轻哂一声,回头看了眼唐中元,唐中元见状立时会意,很快便出去,不多时便捧着一只弩箭机括走了进来。
“你说的不错,甄某这里是不能滥用私刑,但我若是没有一星半点的证据,又怎会今日过来提审于你?”他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弩箭机括道,“这是官差在离观雪台不远处的雪地深处发现的,仵作已证实,这样的机阔便能装载射杀坤至的弩箭,且在坤至死去的射程范围之内,是以,本官有理由推断这极有可能就是射杀坤至的凶器。”
薛怀脸色一白,眼神微闪:“那又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
甄仕远道:“这只弩箭机括样式虽然简单,随处可见,可木料用的是三年份的黄杨木。看折损程度应当是才用不久的新机阔,本官已寻城中木料商与工匠询问过,近一年内,定制了三年份的黄杨木,且用来做这等式样的弩箭机阔的,只有一家。”
弩箭机括虽说比不得朱砂等事物查验的紧,可却因伤人厉害,且寻常人只稍加一训练就能上手,可谓杀人利器,所以制造起来也不是无处可查。
民间也又铺子售卖这等弩箭机括用来为人防身,为防说不清楚,民间那几个铺子一般而言都会明确注明售卖去向,为的就是有人用弩箭机括害人将来追究起来说不清楚的状况。
不过相比而言,弩箭机阔这等事物除了某些权贵买来防身之外,百姓买的并不算多,是以大批量采购用来制作弩箭机阔的终究只是少数。
也只有军营亦或者衙门官府才需要大批量定制,所以,这很好查。
“不是别家,正是国子监。”甄仕远道,“本官已经托匠作监的人查验过,这只寻到的弩箭机括与国子监的属于同一批,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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