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判的身影消失之后,没过几个呼吸时间,勤政殿内便陡然间陷入到不正常的寂静中。
祁连鄯还在那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入定,慕迢呆呆站在门边,怔怔看着顾判最后消失的方向。
除此之外,其他人都鸦雀无声,表情各异坐在座位上,谁都不知道谁在想些什么。
“诸位,如果大家不想穿上那身狗皮处处受人管束,还能在天地间继续逍遥自在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离开时机,不然等到那人回来,再给吾等施加控制手段,怕是自此往后终生都只能受制与人,不得自在……”
不久后,一道干涩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一言既出,众人纷纷侧目。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他毫不掩饰地一一与人对视过去,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坐在那里闭目不语的霓北身上。
他眯了眯眼睛,又接着问道,“霓北小姐,你走不走?”
霓北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我刚刚才得到了关于恩师的消息,所以我不走。”
停顿一下后,她悠悠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而且我也不建议你们离开。”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吾等都是窥破了天地变化后那一线灵光的人,霓北小姐难道就甘心今后失去自由,就连人身都要依附在那个人的左右?”
霓北重新闭上了眼睛,低低叹息着道,“要说自由,其实不管身在江湖还是投身朝廷,哪里都是一座大牢笼,所有人都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生存空间内,带着沉重的枷锁,不得解脱……说到底,又有什么区别呢?”
“本人对于霓北大人的言论实在是不敢苟同,所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这就要趁乱离开了,希望霓北大人看在你我以往交情的薄面上,莫要动手相逼。”
“霓北大人或许还不知道,我虽然一直不显山露水,却也是有着几手保命的底牌傍身,你们若想要阻拦我向那个狗官邀功的话,纵然能让我血溅当场,也会拉着诸位中的几个一起上路。”
阴鸷中年人说话间已经起身,头也不回朝着勤政殿的大门走去。
霓北看着他高度戒备着一步步离开,却并未出手,而是一直盯着手边酒碗内清亮的液体,仿佛那里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其他所有武者的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巡梭,一时间心态各异,各有自己的想法。
唯有慕迢的面色在短短时间内接连数变,眼角嘴角都在剧烈抽搐。
他既然刚刚已经那么明显表露出了投靠顾判的意向,自己是肯定不会离开的,这是根本就不需要考虑的事情,就算是大殿内其他所有的人都走光了,他也不会走。
他甚至还盼着其他人都全部逃掉,只剩下他一个留下,真正成为那位大人的心腹属下。
自此之后他只要继续小心经营,深入巩固自家在那位大人心中的位置,就不用提尽享荣华富贵这样的小事了,真正让他在意的还是能够接受那位的指点,在修行路上步步攀升,最终甚至能够推开那扇名为长生久视的大门,将生命永远延续下去。
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在心中闪过,但此时真正让他难受的是,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是出手将马上就要来到门前的家伙拦住,还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比起坐在桌上的其他人,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实在是太尴尬了,好巧不巧正好堵在门口,搞得他是左右为难,尴尬不已。
阴鸷中年人只用了三四步便来到了门前,偏过头冷冷看了慕迢一眼,身形一闪便跨过了半开的殿门,来到了北风呼号的大雪之中。
唰……
一道寒光闪过,朝着阴鸷中年人的腰侧袭去。
就在这一刻,慕迢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悍然出手。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是此人的对手,但他还是出剑了,赌的就是那位大人在离开前有后手留下,能够在他们这帮人有所异动时直接镇压下来。
如果赌对了,他就是场间所有人里面唯一出手的那个,定然能够让那位大人高看一眼,从一开始就领先别人一步。
而若是赌错了……
慕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剑被一只乌黑的手掌荡开,而后又看着那只散发着香甜味道的黑手闪电般来到了自己胸前,心中陡然升起这样一个绝望的念头。
若是赌错了,那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啊。
咔嚓!
闭目等死慕迢只听得一声脆响,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就连那道闻之让人头晕目眩的香甜味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呆呆看着诡异地出现在身前,将他和阴鸷中年人阻隔开来的一张仕女画像,一时间心乱如麻。
阴鸷中年人眉头紧皱,死死盯着那只从画像中伸出来的雪白手臂,看着一个惟妙惟肖的纸人从画上一步跨出,亭亭玉立在他的面前,心中瞬间一片冰冷。
但就在下一刻,他的情绪炸开了,一股名为愤怒的火焰灼烧着他的整个胸腔,不仅将冰冷消融殆尽,更是向内填充了满满的暴nuè_qíng绪。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敢阻拦我者,给我去死!”
阴鸷中年人怒吼着,双掌齐出,狠狠朝着那枚纸人轰击了过去。
嘭!
似乎是浸了剧毒的双掌重重落在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上面,随后被长达半尺的锋锐利爪一划而过,将他的双手瞬间切断,同时掉落在冰冷的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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