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李轻烟下巴朝那个孩子挑了挑。
那孩子冻的走路都走不顺了,全身僵直。
等他走近了,李轻烟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叫花子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哆哆嗦嗦,鼻涕横流,眼神却是不卑不亢,坦然自若!
黎华面露关切,刚要张嘴问他什么,却被李轻烟拉了一下胳膊。
李轻烟上前走了两步,“小子,鼻涕都出来了,敢用这个擦么?”说着抖了抖身上的大氅。
他一语既出,四下一阵s_ao动,这么好的皮子,弄脏了一点都觉得心疼,就别说叫一个叫花子擦鼻涕了。
那少年抬头看着李轻烟,愣了一下,随即抓过他的大氅,响亮的擤了个鼻涕。
李轻烟身后响起一阵抽气声。
黎华饶有兴味的偏着头看着李轻烟,眼中带有几分疑惑。
李轻烟看着大氅上赫然多出来的一滩鼻涕,咧嘴笑了,“你不怕我让你赔么?”
贫贱不卑,不畏权贵,有骨气,有胆气,现在李轻烟要看看这个小叫花子是不是空有愚勇。
“回大人的话,小人落魄街头,一文不名,只有这条今天有、明天无的x_i,ng命,想必您也不稀罕小人的这条命,若是您愿意让小人以劳抵债,小人愿效犬马之劳!”说罢深深一揖,他心里明白,李轻烟这哪是刁难他,只是为搭救他找个由头,若是李轻烟今天不出现,他也许今夜就冻死了。
李轻烟观其言察其行,满意的点点头,脱下大氅,朝他扔去。
“弄脏了我的衣裳,以劳抵债吧,我不管你以前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从今天起,你叫李言。”
李言,与李青合起来,便是李轻烟。
“李青——”
“哎,爷儿。”
李轻烟使了个眼色,李青便领着李言往后面去了。
黎华慰然一笑,眼中多了几分暖意,他当初的直觉是对的,李轻烟不是坏人。
一摸李轻烟的手,冻的冰凉,“进屋吧,外头太冷了。”黎华的手暖暖的抵在李轻烟的后腰上,与他一道进了门。
李轻烟和黎华上了二楼雅间,火拢的旺旺的,舒坦的让人整个的就放松下来了。
繁复镂空的香炉升起袅袅的白烟,细若游丝,淡香氤氲。
李轻烟捧着个手炉望着窗外出神。
黎华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等。
李轻烟叹了一口气,“莫欺少年穷啊。”他转头望着黎华,颇为自嘲的一笑,“我当初还不如他呢——”
黎华并没有步步紧逼,只是专注而用心地听着。
“他起码还有身儿衣服,那天···我被破了处,□□的丢在街上···也是下的这么大的雪。”他微眯着眼睛,仿佛在看着一个很远的东西,语气很淡,恍若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
黎华睁大了眼睛,浑身一震,他从没听李轻烟说过他的过往,特别是这样的过往,无言地俯身握住了李轻烟的手。
还是那样的凉。
黎华把椅子往李轻烟处拉了拉,把他的手包在了手心里。
黎华的手很大,很温暖。
敲门声响起,李青的声音响起,“爷儿,李言收拾妥了。”
李轻烟倏的一下回了神,又挂上了那副坚强刚毅、果决狠辣的漂亮面具。
“嗯,进来吧。”
第12章 龙争虎斗(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青在前,李言在后。
此时李言已收拾妥当,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梳好了头发,毕恭毕敬的跟在李青的后面走进来。
李轻烟笑着冲他招招手。
李言赶忙快步走到他的跟前。
桌上已布好了菜,香气四溢。
李轻烟拍拍身边的凳子,“坐。”
黎华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惊讶了一下,他家礼法向来严,下人是绝不可能跟他们一桌吃饭的。
李言忙不迭的摆手摇头,“不敢不敢,小人怎么能跟爷儿同起同坐呢?!”
李轻烟摇摇头,“进了我的门,第一顿饭都是要跟我一桌吃,是想让你知道,不论我以后对你再严再狠,骂你打你,在我心里啊,咱们都是一样的人。”
对人有恩却不把人踩在脚下,李言眼里隐约有泪闪烁,“谢李爷!”
说罢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噔噔噔磕仨响头。
李轻烟起来撑着他的手肘将他扶起,“好了好了,饿了吧?吃饭吧。”
李言有点不自在的坐在了李轻烟身边,等李轻烟和黎华都动了筷子才拿起筷子吃起来,他已经饿了三天了,不免有些狼吞虎咽。
李轻烟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他,眼神飘忽不定。
黎华突然从桌下捏了捏李轻烟的膝盖,李轻烟疑惑的转头,正正的对上黎华担忧的眼神。
“我没事儿,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李轻烟用手撑着脑袋,阖上了眼睛,疲惫之色尽露,李青很看眼色的过来轻轻替他揉太阳x,ue。
繁重的事务,再加上腹中的孩子,让他筋疲力尽。
像上次一样,黎华又感受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爱莫能助”原来是这样一种让人绝望的焦急。
李轻烟抬眼一看,李言已吃的差不多了。
“李言。”
李言还没适应他的新名字,反应了一下才抬起头,略显歉意的笑了笑。
李轻烟不以为意的摇摇头,这种感觉他何尝没有经历过?
“我教你的第一件事儿,也是我的恩人教我的第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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