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的沈南,整个城市又热又闷又潮湿,活象个大蒸笼一样。
秦东脸上的汗就如淌水一样,毛巾拧紧,次次能拧出一小股水来。
一片喧闹的人声混合着机器声、喇叭声又迎面扑来,整个北冰洋啤酒厂内一片喧嚣,工人和学生组成的劳动大军,构成一个巨大的劳动场面,厂内厂外,到处是人,汽车、小推车、三轮车在匆忙中奔跑......
这场抗洪救灾一干就是三天。
学院的院长、系里的主任顾国贤都参加了,梅毓秀年纪太大,天气又太热,在大家的阻拦下才回到学院……
在这个年代,不管你是院长还是教师,不管你是厂长还是工人,都是这个时代的一名普通劳动者!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盖成了高楼大厦,修起了铁路煤矿,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
当厂区内的大喇叭又放起了催人奋进的歌曲,山海省轻工学院的送餐车就开到了,秦东伸手从一大筐馒头中拿了四个,又搞了点咸菜,就寻了个荫凉的地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两天,午饭只能在啤酒厂吃,啤酒厂的的水管坏了,吃饭时每人只能分两勺开水……
“怎么样?”二班的辅导员郝建设咬一口馒头啃一口咸菜,询问着身旁的赵云。
“我定下来了。”赵云指指秦东,“喏,就是他。”
“唔?”郝建设笑了,“你不会是给梅院子面子吧?”
“谁的面子我也不给,”赵云一个馒头已经进了肚,“这几天,他抗了多少麻袋,空闲时还跟大家用筐抬,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是选班长,不是选劳模。”郝建设不同意。
“你说对了,这个秦东还真是劳模,十七岁就担任销售科长、团支书,从基层一步一步干起来的,当过刷瓶工、维修工、包装车间工段长,还去过德国……”
赵云自己就是最后一届工农兵大学生,他对这种能吃苦肯干活的崛起于基层的人有特殊好感。
“年龄不小吗?我们班最大的都三十四了,”郝建设又笑了,“我得选个年龄适中的,嗯,我选这个祝新潮,二十八岁,还有啊,老赵,我们毕竟是发酵工程专业,这个秦东,对付啤酒设备还行,他懂发酵技术吗?”
“不懂可以学嘛,要么来上大学干啥?”赵云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我定了,大家集合。”
郝建设一口馒头差点噎住,这人哪,自己吃完就不管别人了!
八十多人的大学生很快汇集到一起,有人坐在台阶上,有人坐在花坛边上,秦东顺手拿过一个啤酒瓶,瓶嘴朝下,自己坐在了瓶底上。
哦,还能这么坐?
来自部里食品开发公司的陈晓春马上开发这种新坐法,砰——,啤酒瓶朝前倒去,玻璃碎了一地,差点割着蛋,引来大家一片奚落!
“好,我现在宣布一下班委人选,”大家都看着赵云,李简下意识地咳嗽一声,见大家看自己,马上掩饰道,“咸菜太咸了……”
赵云才不管咸菜咸不咸,他大声宣布道,“八七级发酵工程专业一班,班长班长秦东,团支书李墨梅。”没有过门,没有介绍,直接就把大菜端到你跟前,这风格直来直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哦,不止一班,二班的同学也都在寻找着两人,秦东前两天大家都认识了,这个李墨梅是谁呢?
“好,下面我宣布一下二班的班委人选,”郝建设自然不甘心让赵云把风头都抢过去,“我们二班,班长祝新潮,”周谊马上看向那个穿白衬衫的小伙子,正是那个在公交车上扶自己一把的年轻人,“团支书苏玉波……”
“好了,抓紧吃饭、干活,最后一下午,大家加把劲,努力把厂区清出来。”赵云最后鼓动道。
两位辅导员离开,男生就纷纷走向秦东。
“小秦,当班长了,那以后可要好好为叔叔阿姨们服务!”黄河啤酒厂的老苒笑着拍拍秦东的脸,真的象个叔叔一样。
“服务不好可要打屁股。”另一个宿舍的鸭绿江啤酒的一位叔叔递给秦东一个馒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
秦东哭笑不得,这些人还真以叔叔自居!
那厢,李简只能自己一人吃着馒头就着咸菜,一个洗瓶工,现在还是搞销售的,从事的工作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年龄还最小,却成了班长!
这让李简很不服气,可是,再看看同为部里下属单位,食品开发公司的陈晓春好象无感,大大咧咧地同秦东开着玩笑。
“你好,我是祝新潮,广州啤酒厂副总工程师。”二班的班长主动过来了,三天劳动下来,他的白衬衣依旧能看出白色。
“秦东。”秦东也伸出手来,但他没有介绍自己的职务,两人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大家看得都饶有兴趣。
“一个奶油小生,一个硬汉!”人群中,有人拍拍声掌,大声笑道。
两人握手本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连赵云和郝建设也朝这里看着,这几个字,立马挑动了大家的神经。
八十年代,有一场轰动一时的“奶油小生和硬汉之争”,报刊杂志纷纷撰文争论社会需要硬汉还是需要奶油小生;女人应该爱硬汉还是爱奶油小生。
当然,有一部分人喜爱以唐国强为代表的奶油小生,一部分人喜欢以高仓健为代表的冷峻硬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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