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所被砸,而围在衙门前的商人和船工们也更加的激动,罢除厘金税的口号,一声高过一声。史可法素有清名,淮安百姓对他一向尊敬,这也是他自认为能够说服百姓的信心所在,但现实情况却跟他想象不同,平日对他恭恭敬敬、言必称“史青天”的船工船丁们,今日却都变了样子,不管他怎么说,船工船丁都是默不知声,用实际行动表示,他们不会轻易散去,除非朝廷取消“厘金税”。
而那些奸商更是躲到了人后,他一个也见不到。
很显然,船工船丁都是被奸商们鼓动起来的,所谓:“浮食寄民,朝不谋夕,得业则生,失业则死”,奸商们告诉船工船丁,一旦朝廷开征厘金税,不但他们自己要破产,船工船丁也都要失业,如今天下困苦,船丁船工每日辛苦也填不饱肚子,如果失业,那就要饿死了,因此船工船丁们才会如此坚定的跟着奸商们向朝廷示威。
此时日渐西沉,等到天色一黑,人群如果还不散,形势恐怕会更加恶劣。
但如果出兵镇压,天下人会如何看他史可法?
他千秋万代的恶名怕是会钉死在淮安了。
见总督大人迟迟不拿主意,高玮没办法,只能先到外面查看情况。
史可法越来越焦躁。
“制台大人,制台大人……”
忽然听见一阵哭声。
转头看去。
只见亲兵队长带着一个白面长须的商人走进了后堂,那商人五十岁上下,哭哭啼啼的,在院中就喊制台大人。
看见此人,史可法心头立刻涌起火气。
此人正是淮安府的富商徐旭东。
徐旭东经营南北生意,是淮安府的第一富商,此时在衙门口聚集的人群中,有不少是他家中的船工船丁,从事件一开始,史可法就派人去找徐旭东,然却迟迟找不到,徐家人说,徐旭东前天就去徐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史可法心知徐旭东故意躲出去了,虽愤怒但却也无可奈何,想不到徐旭东竟然回来了。
“制台大人,草民有罪。”
徐旭东一进门就扑倒在地,连连扣头。
“徐旭东,你干的好事!”史可法怒。
“制台大人明鉴啊,今天的事情跟草民毫无关系,草民亲家母出殡,臣前日就去帮忙了,一直在徐州忙碌,今日回程的路上方知道此间的变故,所有的一切都跟草民没有关系啊!”徐旭东哭述。
这种关头,史可法没时间戳穿他的谎言,只命令:“去,令你家中的船工船丁立刻回家,不许在街头闹事了!”
“草民刚才已经劝了,但他们都不听啊。”徐旭东哭嚎着。
“再去!”史可法怒。
徐旭东吓的一哆嗦:“是,草民这就去。”爬起来急匆匆地向前堂而去。
史可法向亲兵队长使了一个眼色,亲兵队长跟了出去。
很快,就听见衙门的口号之声更加响亮,就好像徐旭东非但没有安抚,反而更加激怒了百姓。
史可法脸色铁青。
徐旭东回来了。
帽子掉了,肩膀上还粘了一根烂菜叶,一进门就跪地哭诉:“制台大人,不行啊,他们根本不听我的,不但不听,还辱骂用各种烂菜攻击草民啊……呜呜……”最后伏地而哭。
跟在他身后的亲兵队长不说话,默认了他所说。
史可法咬着牙,眼睛里的火焰几乎就要喷出来了。太可恶了!徐旭东明显是跟那帮暴民在演双簧,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欺他这个漕运总督看不出来吗?史可法真想一脚踹过去,将徐旭东踹倒在地,问他到底有几个胆子,居然敢跟朝廷的国政大策作对?
不过史可法还是忍住了怒气,冷冷道:“陛下的诏令已下,厘金税是不可能收回的,徐旭东,如果你还想继续做这个淮安首富,就乖乖的令你下面的船工船丁都散去,本督保你无罪,如果你执迷不悟,到时身死族灭,可别怪本督没有提醒你!”
“制台大人明鉴,草民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就算给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跟朝廷作对,只是那些人都疯了,根本不听草民所说,除非……”徐旭东哭嚎的嗓音忽然停顿了一下。
“除非什么?”
“刚才草民在劝说之时,有刁民在人群中喊,如果史青天愿意上疏朝廷,请朝廷暂缓厘金税,他们就愿意散去……”徐旭东小心翼翼地说。
史可法脸色一下就变了。
朝廷旨意以下,他却要朝廷暂缓,这不是抗旨吗?
不过反之一想,却也不是不可以。
和过往的皇朝不同,大明朝的圣旨并非凛然不可侵犯,六科可以驳回,圣旨发到各地,各地督抚也时常会上疏反对,最有名的例子就是万历神宗皇帝期间,为了矿税,不止一个督抚上疏朝廷,请求朝廷废除。在京的官员包括内阁在内,更是时不时的向万历皇帝进言,提出对矿税的反对意见,虽然最后都没有成功,但朝廷也没有降罪,甚至还都落了一个爱民的好名声。
厘金税虽然跟矿税不同,但都是税。
更何况,他可以提,但朝廷也可以不准,过了今天这个坎,厘金税依然可以开征。
史可法脸上是怒意,心思却开始活络。
比起出兵镇压,一道奏疏的成本显然是更低,既没有镇压百姓的恶名,又能解决眼前的危局,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事情真的这么容易解决吗?人群中的那个喊声,真能代表所有人的意见吗?
史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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