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怎么看?”放下朱慈烺的奏疏,崇祯帝看向内阁首辅周延儒。
周延儒拱手:“老臣以为,如果鱼干真有这么多的好处,不失为解决北方粮米短缺的一剂良方,不但军中可以使用,也可以用来救济百姓,然东南稳定不到五年,沿海一代尤有小股海寇在流窜,郑芝龙上个月发来军报,还说有海寇刘香的残部骚扰过往船只,如果朝廷开放渔民出海,被刘香残部裹挟,极可能壮大海寇的声势。鱼干做军粮是大利,海寇之乱是大弊,臣愚无知,惟请圣明裁决。”
意思是,皇上你亲自做决断吧。
崇祯帝眉头皱的在东直门的城楼上,看京营将士跑步入城。
经过一天严格的操练,很多士卒已经是疲惫不堪,最后的五公里长跑对他们是一个严峻的考验。气喘吁吁,东倒西歪,大多数士卒的脸上都溢满了实在受不了、即将崩溃的表情。
“殿下,会不会太严酷了?”田守信小声的说。
朱慈烺摇头:“非如此不能练出强兵!”
晚上,朱慈烺巡视各营,大约九点回到王府,看一会书,自省吾身,回想一些明末清初的历史资料,又谋划了一遍开封之战和建虏入塞的应对之策,十点睡觉。
一夜无话。
早上六点,朱慈烺起床,直奔城门口,视察各营将士长跑出城的情况。
这已经是他每天必备的行程了。
已经是第十天,东直门附近的百姓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奔雷一般的跑步声,再没有人诧异或者惶恐了,甚至还有胆大的,早早就坐在自家门口,披着衣服等待,只为了欣赏京营将士跑过的浩大气势。
上午,朱慈烺带了田守信和十几个锦衣卫去往通州。
在朱慈烺的治国四策中,厘金税的开征最为重要,如果厘金税不能按照他的规划,每年为朝廷贡献四到五百万银子的收入,那么财政的缺口就补不上,废除辽饷,再练新军的计划就会受到很大的阻碍,因此厘金税不能有任何的失误。
昨天是厘金税开征的第一天,朱慈烺急于知道厘金税的执行情况。
通州是京杭大运河的北终点,江南的米盐丝布,皆通过运河运抵至此,再上岸送京师。故得‘通州’之名。因有运河之利,通州也是天下客商汇聚之处,繁华程度不亚于京师。
原本,京杭大运河是可以直通北京的。
从通州到北京这一段运河名为通惠河,由元朝名臣郭守敬主持修建,从通州直通内城的积水潭,漕运最盛时,经过通惠河运抵北京的粮食每年可达二百万石。朱元璋定都南京之后,将元大都废弃,通惠河的地位一落千丈,后来明成祖又迁都北京,并多次重修通惠河,但到了嘉靖年间,明廷财力越来越困窘,对运河的清淤维护大不如前,导致通惠河日渐淤塞,最近二十年只能穿行画舫之类的小船,运粮运货、吃水深的商船都需在通州上岸。
通州距离京师四十里地,朱慈烺中午时分进到通州城。
京杭大运河从东南方向蜿蜒而来,汇入通州城,远远望,虽只是一条运河,却也不失那大江大河的磅礴气象。
运河两岸有官道,运货的大小车辆络绎不绝。
通州城墙并不高大,护城河小而浅,怪不得建虏入塞,通州屡屡落入敌手。
从西城门进入,顺着城内宽阔的主干道向对面望去,隐隐然已经能看到对面东城的城门了。城内的建筑与京师的建筑形制相仿,不同的是,少了些司府衙门和深宅大院,酒楼茶肆和客栈青楼却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繁华热闹一点都不亚于京师。
从街道上经过时,耳边听到的全是商人们对“厘金税”的不满之言,朱慈烺仔细听,但心里却并不在意,任何一个政策,尤其是税收政策都会有得益者和受损者,当政者只要拿捏好尺度就不会有大问题。
朱慈烺直奔通州钞关,也就是通州厘金局。
对明朝官员的具体执行力,朱慈烺心中是有疑问的,起码不是太放心,他要实地查看之后才能确定自己开厘金的“好经”,没有被户部的那些官员“念歪”了。
明代实行禁海政策,京杭大运河是南北商品流通的主干道。全国八大钞关有七个设在运河沿线,由北至南依次为:崇文门、河西务、临清、淮安、扬州、浒墅、北新。其中只有临清、北新两处征收货物税,其他各关只征收船料税--船料税就相当于是现代的过路费,依船只大小收取。
厘金新政之后,所有船只都要征收货物税了,而且在这八大钞关之外,朝廷又新增了二十二处关卡,增置了二十二个厘金局,每百里一处,往来货物皆按数、按斤,视其贵贱,分别科税。
除了税务征收,厘金局还要负责税则和税收分配。征收来的税款大部分都要上缴户部,用以朝廷军饷,留下一小部分用以漕船、修建河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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