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久久不说话,只是叹息。
明末两大公案,袁崇焕和毛文龙,杨嗣昌和卢象升。四人都是一时之人杰,但却因为政见不同,治军理念不同,彼此敌对,以至于陷入相爱相杀的境地,如果四人当初能摒除私人恩怨,相忍为国,一致对外,大明的国事兵事必然不会颓败到如今的局面。
不要说四百年后,就是现在,很多人证物证都在的情况下,朱慈烺都无法判断曲直?何况四百年后的那些键盘侠?
李纪泽是杨嗣昌的幕僚,自然要为杨嗣昌辩解,但卢象升当日的决定也是迫不得己,建虏掳掠我大明百姓,难道我大明官军只能龟缩在城墙里,眼睁睁看着百姓受难,却不能有所作为吗?
卢象升有血气,但缺少一点智谋。
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战争,除了绝对的实力,更要讲究智谋,如此方能以弱胜强。靠卢象升的硬碰硬,大明不可能遏制兵锋正盛的建虏。
李纪泽退下后,朱慈烺坐在桌后想了很多。
就在同一天,就像是约好了一样,原五省督抚陈奇瑜账下幕僚江启臣,洪承畴账下幕僚、因病没有随洪承畴前往松锦前线的刘子政也都进京了,朱慈烺安排时间召见他们二人,就军事政事一一询问他们的意见。
其实还有袁崇焕账下的两个幕僚,邝露、梁非馨,朱慈烺原本已经派人去召了,但顾忌到崇祯帝的态度,所以没有令他二人进京,改以请他们二人用书面阐述应对建虏之策。
邝露、梁非馨长期奔波,想要为袁崇焕平反(龙精千尺雪,持照昔人恩),得了太子的钧令,原本都已经准备启程进京了,不想太子第二道钧令发来,只让他们书面陈述,却不召他们进京了,两人虽然分处异地,但同样都是失望,更同样的是,两人都决定,不管太子召不召,他们都要进京--从太子的态度中,他们好像看到了某种希望。
有了杨嗣昌、陈奇瑜、洪承畴账下的三大幕僚,京营的参谋司算是组建起来了,而经过长谈之后,朱慈烺也确定了参谋司照磨的人选,那就是李纪泽。李纪泽虽然没有功名,只是一个秀才,但长期跟随杨嗣昌,对李自成张献忠的流贼方式和思想非常熟悉,脑子又清楚,有大局观,做参谋司照磨正是合适。
照磨虽然只是八品,但朱慈烺给李纪泽的待遇却是五品以上,不但俸禄比照五品知府,配有书童和护卫,而且还为他在京师安排了专门的住处,江启臣和刘子政也是如此。
对太子的厚爱,三人都是感激不尽。
而朱慈烺交给参谋司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研拟“朱仙镇之战”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并编写作战计划。
“此事是最高机密,你三人绝不可泄露,若有一丝一毫泄露出去,本宫唯你们是问!”朱慈烺道。
李纪泽三人都是吃惊。他们虽然久为幕僚,也知道流贼还会再攻开封,但太子不是前线的剿匪督抚,并不承担剿匪的任务,为什么要制定朱仙镇之战的计划呢?难道太子是要带领京营参与剿匪呢?可京营的本职是拱卫京师,百年来,除了土木堡之变随皇帝御驾亲征之外,京营就再也没有出过京师。
心中惊疑,但却也不敢多问,只能依照太子的命令而行。
而所谓的“作战计划”也是他们第一次见。
历来,幕僚只是负责向主帅提供建议,而所谓的建议,大部分也都是口头,很少有写在纸头上,一来作战方案是机密,留下纸面的东西总是不安全,二来,幕僚都是文人,对军中的具体事务并不是太清楚,比如军中有多少鸟铳,多少军马,因此很难做到细微,他们只能提出一个大政方略供主将参考。
这个时代的军师幕僚,大部分都是如此。
但朱慈烺需要的幕僚和参谋司不是这样,他要的是具体详细的作战计划,而不是纸上谈兵。
为了让三个赞画尽快熟悉京营,了解京营的战力,朱慈烺将小将佟定方派到了参谋司,令他陪同三个赞画在营中多走走,多转转,看京营兵的实际战力,另外朱慈烺也是在等另外两个人的进京---一个是辽东宿将,原辽东总兵刘肇基,另一个是左良玉麾下将领,流贼出身的马进忠,有了这两个人,京营参谋司才算完整,才能知己知彼,也才能制定出针对流贼的“朱仙镇作战计划”。
第二日清早,火器厂成批次制造出的第一批两百支遂发枪送到了城外大校场。
朱慈烺兴奋不已,带着京营诸将亲自迎接。
端枪在手,仔细摩挲枪身,查看每一个零件,朱慈烺心中的激动无法形容,遂发火枪的时代终于是来临了,为了这一刻,他等很久了。
和火绳枪不同,新造的遂发鸟铳的枪托是三角木托,和枪管相接之处微微凹陷进去一点,正可以容纳一个大拇指,跟近现代的步枪枪托一模一样——相比起传统的直枪托,这种三角弯曲形状的枪托更有利于瞄准,更有稳定性,枪手将枪托抵在自己的肩膀上,枪托和肩膀紧密结合,正可以抵销射击时产生的巨大后座力,以避免枪口跳高。
朱慈烺举枪瞄了一下,感觉很顺手,很满意。
佟定方已经见过了遂发枪所以不惊奇,其他众将却都是惊奇---这种看起来有点奇形怪状的鸟铳,真的可以不用火绳吗?
押抢到京营的是毕懋康的侄子毕登瀚,他在京营众将面前公开展示。
肩抵枪托,对着照门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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