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魁楚?
吴甡只听说过其名,不知道其人,他第一直觉就是:丁魁楚忽然冒出的背后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左懋第和方正化扬州查弊之所以进展不顺。除了南京的保护伞,首辅周延儒的消极对待、不闻不问也是原因之一,现在周延儒又推出一个丁魁楚,谁知道是不是为了阻止袁继咸的赴任,而使出的伎俩?毕竟袁继咸刚正不阿,清名在外,如果他做了两淮盐运使,两淮盐政的黑幕肯定罩不了多久。一旦黑幕揭开,消极对待的首辅周延儒怕也逃不了干系。
所以对丁魁楚的任命,吴甡坚决反对,他仍然坚持必须起用袁继咸。
而周延儒早有准备,他淡淡暗示,如果东林人不同意丁魁楚的任命,那么他就不会同意袁继咸的复出,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要他做首辅,袁继咸就没有复出的可能。
这一来,蒋德璟犹豫了。
一番权衡之后,蒋德璟最后决定接受周延儒的条件,毕竟让袁继咸复出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职位,以后可以慢慢想办法,再者丁魁楚也是东林人,一次起用两个东林人,岂不是好事一件?吏部尚书郑三俊和刑部尚书徐石麟也都是这个意思,吴甡独木难支,虽然忿忿不平,但却也无可奈何。
廷推中,内阁四臣之一的魏造乘举荐丁魁楚,并列出丁魁楚无数的优点,陈演谢升,蒋德璟和郑三俊也支持,首辅周延儒无异议,吴甡则是冷眼旁观,一句话不说。见众臣意见一致,崇祯帝这个做皇帝当然不能违背众意,于是就圈选了丁魁楚---不要说崇祯,就是嘉靖万历皇帝遇上这样的事情,除了同意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于是,两淮盐运使的乌纱帽就落到了丁魁楚的头上,作为补偿,周延儒同意起用袁继咸,任袁继咸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理河北的屯田事务。
静静听完吴甡的讲述,朱慈烺面色沉郁,远望逐渐被夜幕笼罩的大地,心中那团愤怒的小火苗,正逐渐的在扩大。
原本,为了朝局的稳定,虽然明知道周延儒是一个“奸相”,无辅国之能,明知道他对盐政改革的态度很消极,但朱慈烺还是忍了,想着等渡过今年的两次危机,厘金和盐政改革有成效之后,再慢慢收拾周延儒也不迟。但两淮盐运使的任命却让他明白,朝政要想向前,改革要想推动,甲申之变的悲惨要想被逆转,周延儒恐怕是必须搬开的一块大石头。
不用想也知道,为了得到两淮盐运使的“肥差”,丁魁楚一定给周延儒送了大笔的银子。
如果是其他不重要的职位也就罢了,两淮盐运使可是关系到盐政改革成败、盐税能否收上来的关键位置,用丁魁楚这样一个贪官,盐政改革等于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周延儒身为首辅,对盐政改革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却依然敢在这么重要的人事任命里伸出黑手,由此可知,他胆子实在是不小啊。
而丁魁楚的投资是要有回报的,他贿赂周延儒的每一两银子,都要连本带息的从江南盐商的口袋里掏出来,如此一来,他必然要贪赃枉法,和盐商们打成一片,靠他改革江南和两淮的盐政,撬动盐商们的利益,根本是缘木求鱼。
盐政改革失败,盐税收不上来,朝廷又拿什么建军、治军?
身为首辅,在两淮盐运使的任命上不为国选用贤能,只图私利,置国家朝廷的利益于不顾,这样的首辅还要他做什么?
而天下又何止一个两淮盐运使?大明朝每年任命的官员无数,如果都如丁魁楚这般使用,朝政还有振作的可能吗?
但愤怒归愤怒,朱慈烺心里很清楚,周延儒是内阁首辅,深得崇祯帝的信任,想要撸掉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用力过度,说不得还会引来崇祯帝的猜忌。
所以周延儒还是不能轻易动的,现阶段还是要忍,只有时机成熟了,证据充分了,才能全面发动对周延儒的攻击。而且不发则已,一发必须中的。
“周延儒消极对待扬州查弊,有意无意的扯左懋第和方正化的后腿,现在又放弃刚正清明的袁继咸,而起用默默无闻之辈丁魁楚做两淮盐运使,其勾结江南盐商,试图阻碍盐政改革之心昭然若揭,臣正在收集证据,一旦有所获,臣一定上表弹劾于他!”吴甡声音里带着怒气,也带着激动。在朱慈烺没有穿越的历史里,他和周延儒就是对头,这一点并没有因为朱慈烺的穿越而改变。
“周延儒是当朝首辅,百官之首,纵使有什么证据,先生也不可轻易弹劾!望先生切记。”朱慈烺却冷静。
吴甡长叹:“难道就这么看着他玩弄权术?”
朱慈烺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吴甡深深望着太子,片刻后,躬身拱手:“臣明白了。”
朱慈烺松口气,他现在不担心周延儒舞弊,只担心吴甡会硬干,周延儒圣眷正隆,如果引起纷争,惹的崇祯帝大怒,吴甡兵部侍郎的位置怕是不保,那一来,自己不但在朝中就少了一分臂助,而且也少了一个谋士,因此他才要劝吴甡不可轻举妄动。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以吴甡的聪明和多年的宦海沉浮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刚才的激动和忿忿,也许只是一种态度的展示。
“左懋第和方正化,我父皇是怎么决定的?”朱慈烺问。
用了丁魁楚这个大贪官,两淮盐运司是指望不上了,他只能将盐政改革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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