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久居封地,大多数的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和太子,周王也一样,虽然他已经年近六旬,但自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跨过河南省一步,以开封为中心,他可以去的地方,最多不能超过两百里。因此见到当今的太子,未来大明的皇帝,周王心情激动。立在他身后。
待众人参见之后,朱慈烺不废话,直接切入今日的主题,那就是流民的安置和灾后的重建。
高名衡有所准备,站起来一一回答,不过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落到了一个难点,那就是河南巡抚衙门没银子没粮食,也没有土地,想要安置灾民,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向朝廷求援,除了恳请朝廷减免河南的赋税,还需要大批的粮食和银子。
照规制,身为太子的朱慈烺无权干涉地方事务,但因为有“代天巡狩”这个名号,所以也就有了模糊的空间,既然“巡”,自然也就要管,何况崇祯帝已经授予他任免中原地区四品以下官员的权力,等于是公开授权了。
流民安置是流贼是否能再起的重要关键,这一点,在座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奈何天灾不断,府库空虚,地方上实在是拿不出安置的钱粮。如果不趁太子在开封之时,向太子禀明,等太子离开开封,地方安置不利,流民再起,所有罪责就都是地方官员的。
因此,高名衡不止是在向太子禀明实情,也是在向太子诉苦。
朱慈烺皱起眉头。
河南灾情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开封城外的麦田不是被焚烧,就是被流贼抢割而走,开封地区今年几乎是绝收。
而同一时间,全国的形势也都不是太好。
陕西,山西,河南,云南,都是大旱大蝗、大饥大乱,人相食。连粮食主产地,湖广,今年的形势也非常严峻。除了天灾,更有张献忠、左五营等流贼施虐,以至于粮食减产不少,照赵敬之的估计,今年的湖广的产粮会比往年少两成。所谓“湖广熟,天下足”,湖广这个大粮仓产不出粮食,各地的情势可能会更加混乱。
明年情况会更糟。
到了崇祯十七年,甲申年,除了大灾之外,保定京师一代还会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鼠疫。死者数十万。
几番交加,大明的覆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没有兵可以练,鼠疫也有了控制的计划,但旱、蝗、水灾却非人力所能控制,
到此时,朱慈烺越发认识到推广新型农作物对大明朝的重要了,五月他离开京师时,玉米番薯马铃薯都已经透出了青苗,据宋应星从京师送来的文书,三种农作物都长势良好,特别是马铃薯,长的尤其喜人,真可谓“我行其野,芃芃其苗”。
三种农作物,今年收成应该都不会太差。
可惜,数量太少,要想真正填饱天下人的肚子,挽救大明的粮食危机,全面在全国推广开来,尚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肚子不等人,如何保证那几十万的流民今冬不被饿死,是现在急需解决的问题。
“高抚台,你以为,稳定这些流民,令他们安心生产,大概需要多少赈济粮?”朱慈烺问。
高名衡犹豫了一下,拱手:“如今开封城中有流民十万,侯恂侯老尚书那有流民十五万,算上汝州,许昌,南阳,洛阳,零零总总,河南境内的流民最少有六十万,如果要赈济安置,以每人每天平均四两粮食计算,一月需要九万石。此外各地百姓被流贼掳掠,存粮都被一抢而空,朝廷也需要赈济,加一加算一算……”一咬牙:“一月最少需要二十万石,如果要今冬不饿死人,一共四个月的时间,需要八十万石。”
“八十万石!”
大殿一片寂静,即使是承平时期,这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何况现在大明朝内外交困,天灾不断,各地粮仓早已经见底?不要说流民百姓,就是各地官军的军粮都不能保证,出征之时常常需要紧急调配。
官兵都如此了,何况流民?
在高名衡汇报时,侯恂捻着胡须,愁眉深锁。他是做过户部尚书的人,深知大明朝廷钱粮的困窘,旱、蝗、水灾不断的情况下,北方地区的粮米自给率连三成都没有,剩下的缺口全部需要从南方转运而来,不止是糜烂了北方,渐渐也推高了南方的米价。万历年时,南方一石米不过六七钱银子,但现在已经到一两多银子了,而米价的推高增加了官府赈灾的成本,八十万石的粮食,加上运费和损耗,算起来得两百多万两的银子。
现在的情况下,朝廷根本拿不出啊。再者,为流民付出这么多,到底值不值?
高名衡也深知朝廷钱粮的困窘,但太子发问,他不能不如实回答。
何况每人每天只四两粮食,已经是少的不能再少了,只够活命的。身为河南的父母官,他不能不为河南百姓争取啊。
没有人说话,大殿里一时鸦雀无声。
八十万石,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
太子沉吟了一下,忽然道:“好,就八十万,但你河南巡抚衙门要保证河南的平稳,绝不允许出现流民再起的事件!”
侯恂大吃一惊,目光猛地看向太子,他以为太子一定会拒绝的,因为户部粮仓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但太子居然应允了!这这这……
高名衡有点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看着太子:“殿下,你……”
“我说,今年年底之前,我会分批次的给你凑够八十万石粮食。”朱慈烺一字一句,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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