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会典载有明文,商人不许着绸缎,因此所有商人在明面上都穿的是粗布长衫,刚才赵敬之叩见朱慈烺,不能称臣,只能自称草民,这都是大明朝对商人的限制。说来也是可笑,整个大明朝最有钱的群体,除了勋贵之外就是商人,但商人却偏偏不能做出有钱的样子,粗布布鞋,是商人的标配,朱元璋本意是压低商人的地位,但却不知一个群体的身份高低,又岂是穿什么所能决定的?
“不必那么拘谨。我召你来,是有几件事问你。”朱慈烺笑。
“殿下请问。”
“你供应镇虏厂的铁料和煤料,都来自哪里?”
“草民在山西有一处铁厂,镇虏厂所用铁料都来自草民的铁厂,煤料也全部来自山西。”虽然惶恐,但赵敬之说话还是很有条理。
“既然都来自山西,那你煤料的价钱,为什么比田生兰的低?”
赵敬之低下头:“其实草民的价钱并不比田生兰低。”
“那汤神父为什么非用你的?”
“因为草民的铁料和煤料,不参假,且份量充足,为了抵消路途上的损耗,每一次装运煤料时,草民都会多装一些,所用铁料,又或者是购置的西洋铁,质量不合格者,草民一概退换。”
朱慈烺明白了,赵敬之并不是价钱低,而是服务好,另外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上帝的信徒,汤若望那家伙最在意的就是传教,如果赵敬之是信徒,比起其他商人,又多了一层别人没有的优势。
朱慈烺点点头:“如果兵仗局也想用你的料,你能便宜一些吗?”
赵敬之摇头,苦笑回答:“恐怕不行。”
“为什么?”朱慈烺脸色一沉。
“草民家族铁厂的产量有限,只供应镇虏厂都有点心不从心,常常需要从外厂购置来凑数,外厂购置价钱高,每购置一次,草民利润便要减一分,至于煤料,草民都从山西黄家购买,从去年下半年起,黄家就不太乐意给草民供货了,只是仗着多年的生意关系,他们不敢给草民断货,每月都按照固定的数目供给草民,因此草民实在没有能力再做兵仗局的生意了。”赵敬之回答的很诚恳。
朱慈烺明白,山西黄家不乐意给赵敬之供货,一定是田生兰在后面搞的鬼。
黄家和田家都属于山西八大家商人。
而赵敬之也很奇怪,生意人有生意上门,一定是想方设法的完成,纵使手里没有货,也要先把买家拖住,然后紧急补货,又或者联系同行,从中抽利,像赵敬之这样,想也不想,直接就推脱的商人,还真是不多。
更何况,他推托的对象还是当朝的皇太子。
由此看来,赵敬之还真是一个实在人。
“你山西的铁厂,为什么不扩建?”朱慈烺问。
赵敬之犹犹豫豫。
“无妨的,有话直说。”
“山西不太平,常有流贼……”赵敬之支支吾吾。
“而且当地官府对你也很不友好,对吗?”朱慈烺看出了他的难处。
赵敬之不敢点头。
“你是镇虏厂的供应商,他们也敢为难你吗?”朱慈烺声音平静,心中却是愤怒,大明吏治腐败,是明末农民起义此起彼伏的一个重要原因。
见朱慈烺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赵敬之终于鼓起勇气,苦笑的说:“殿下,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山西巡抚蔡懋德蔡大人是好官,但各地州府县衙,还有下面的衙役,却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如果我给你一些特许……你能扩大在山西的铁厂吗?”朱慈烺沉吟着说。
赵敬之面露激动之色:“当然可以。”
朱慈烺点头:“这事本宫会替你处理,你做好准备就行了,另外本宫有点好奇,你是广东人,生意怎么做到山西去了?”
“草民原本是镇虏厂闽铁和西洋铁的供应商,但两种铁价钱太高,朝廷负担不起,后来改成了晋铁,可他人的晋铁质量不可靠,镇虏厂造出的大炮时好时坏,于是草民就到山西开了一家铁厂。”
明朝最初的红夷大炮都是从葡萄牙人手中购买,因为价钱太高,且路途遥远,不堪运送,于是明廷下定决心仿制,但最初的仿制很不顺利,造出的大炮常常炸膛,为此汤若望特意购置了一批闽铁和西洋铁,也就在那时,他认识了赵敬之。
赵敬之家族是从事外贸的大商,跟澳门的葡萄牙人来往颇多。
“原来这样啊……”朱慈烺笑:“那你跟葡萄牙人很熟了?”
赵敬之面露惊慌之色:“不不,草民跟他们不熟,草民只是跟他们买过铁。”
虽然大明风气比清朝开放,但跟外国人走的太近,终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弄不好就会有灾祸上身,因此赵敬之不敢承认。
“不必怕,本宫不在意你跟葡萄牙人做生意,甚至有可能要倚仗你呢。”朱慈烺笑,沉思了一下,继续说:“你回去跟汤神父说,就说本宫想见一见各国洋人在京师的代表,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越多越好,请他撮合一下。”
“是,草民知道了。”赵敬之惊讶的点头。
“除了铁料和煤料,你还有其他生意吗?”朱慈烺问。
“臣还有一些棉布丝绸生意。”赵敬之小心回答。
“粮食呢?”
“草民不做粮食。”
“为什么不做粮食?”
赵敬之回答:“本小利薄,草民支不起那么大的场子。”
朱慈烺笑:“这样啊,如果我跟你合伙呢?你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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