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禧二年四月初五,宋廷以邓友龙为两淮宣抚使,从长江下游不宣而战发起北伐。
金廷因边关守将遭掀天匿地阵牵制,即使设防、应急,也一时难以抵挡。
寿春急,河南乱,天下震颤。
未几,身兼陕西、河东招抚使两职的吴曦,亦派遣麾下官军分批进驻秦州,于四月十三日,与嘉泰年便已跨境的义军会师。
陇右一带,刘铎、术虎高琪等金将坚守的最后阵地,四面楚歌,危如累卵。
尽管宋廷尚未宣战,开禧北伐已成定局,是以在四月十五日,金章宗完颜璟正式下诏,令仆散揆领行省于开封,河南诸路皆听仆散揆节制;关陇方面,则以完颜纲为蜀汉路安抚使,征调羌兵;以完颜昱、蒲察秉铉分守凤翔诸隘;以完颜承裕屯静宁、术虎高琪备定西、石抹仲温驻临洮……
“皇上终究是采取了王爷的建议,反击南宋的重心本就该在关陇。”陈铸在山路上边走边自言自语,“是否能挫败林阡,成败也在此一举。”
陈铸尚不知完颜永琏和仆散揆是故意示虚,却也明白只要能把吴曦打得一败涂地,便可拖垮原先率领盟军战无不胜的林阡。唯有挫败林阡,才能改善眼下局面,让术虎高琪在陇右站稳脚跟,让完颜承裕、完颜纲、石抹仲温不再是虚职、挂名。
没错林阡近来如虎添翼、对阵取胜后定,略带担忧地望着他。
“兰山说,浮云总会散去,星辉永世长存。她说过的,我是星辉,是星辉……”他红着眼睛,泣不成声,脆弱的举止却配着坚强的句子。
“去吧,去陇陕,见主公。”陈采奕看见一线希望,尽量放轻力度抬高他的枕头,柔声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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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海上升明月向林阡禀报,就在昨天深夜,陈铸麾下伙同控弦庄奸细潜入小王爷驻地,意图将落单的林思雪暗杀,不料被阎幼麟撞破,极力护主,方才不曾使林思雪遇害。闻讯赶到的完颜君隐眼看林思雪昏迷、阎幼麟受伤,毫不留情将控弦庄奸细斩杀、陈铸麾下则尽数下狱,先前已想过要释放的金将亦再次收监。
“陈铸,我已决定放你的人,你却居然搞暗杀,是活得不耐烦了!”盛怒之下,完颜君隐就算杀鸡儆猴也要处死金将一二,稳。
强敌环伺,作为唯一主帅,父亲竟孤军深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动之以情、要他妥协。
而他,屏退左右,怔怔望着,心乱如麻,竟吐不出父王二字。
“你不肯见我,便只能这般。”完颜永琏开口坦然。
完颜君隐迅速调整情绪,语气坚硬,立场明确:“战场无父子,王爷请回。”
“若非林匪手段狠辣,你决计不会被拖下水。”完颜永琏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杀机。
“就算他当初不来找我,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父王了解,君隐自幼便见不得欺凌、掠夺、不公允。”完颜君隐坚定述说理想。
“我比他强得多。”完颜永琏一言尽显王气,“所以三足鼎立不会太久,你是注定要同他联合、反抗我了?”
“血浓于水,亦不坠吾志。”完颜君隐狠心,绝情。
“从前你答应过我会努力磨练你的征伐欲,亦接受我所说的‘以战止战,方能创造太平盛世’,何以你从川东之战以后就凭空消失?”完颜永琏叹了一声,不解地问。这一刻,他不仅是流失将才的王爷,稳。
“不,以你的先见,早知我和他会在环庆僵持,你正是等在这里阻止我和他的征伐。我也是到今天方才知道,你竟比我想象得还要固执。”完颜永琏冷冷注视着他,“你给自己选了一条几乎不能走的路。”
“那就爬过去。”完颜君隐倔强回应。
正自僵持,原已屏退的属下忽然上前,匆匆来报:“帮主,不知何故,有金兵从南门杀上山来!”
“幼麟呢,南门是他把守。”完颜君隐不得不抛下完颜永琏,急忙向事发地去,边行边问。
“恐怕是昨日受伤,还没好吧?”副将边随他去,边回看完颜永琏,“那个老者,是何人物?”
“……”他心里闪过一些念头,却不愿怀疑自己的父亲,“与他无关,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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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他步入闫幼麟驻地的第一刻,便知道所谓金兵犯境根本子虚乌有——
原是自己的麾下出了问题?内部的瓦解才最可怕,一瞬变脸,他与几个随行副将毫不设防地,被闫夫人及其党羽提刀携枪层层围住。
剑拔弩张,气氛压抑,他真是一时失察,忽略了这个再渺小不过的女人:“这是何意?”厉声喝,“幼麟何在?!”
“暂时醒不了。”她冷笑,“我真是不懂,他凭何奉你为神,将我父亲辛苦多年的基业拱手相让!”
“既然不懂,何苦执着,放下武器,我不怪责。”他和林阡同一类人,临危不惧还能轻取敌方一半人心。
“寨子里的兄弟们,有几个愿意与那王冢虎共事?他从前与我们争夺地盘,害了我们几多兄弟?!”闫夫人的亲弟弟高呼一声,端的是挑拨离间的好手,原已倾斜的人心忽然又再偏移。
“从前?已快十年了?这些年的同甘共苦,势如破竹,笑傲沙场,难道不足以盖过过去的不快?”他却也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凝聚军心。
“好一个笑傲沙场。你一个大金王爷,莫名其妙揭竿反金,硬要拖我们这些山大王也反,到时候若是兵败,我们全都是杀头大罪,你恐怕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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