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泽叶这才想起,那三个杂碎虽然暂时溃逃,但完颜乞哥平素是个镇定坚决之人,完颜纲也是时而糊涂透顶时而聪明过人,他俩一旦存一丝疑惑,就算自身胆怯也会怂恿完颜力拔山折返。如果他和宋恒真就一直这么耗下去,极有可能如宋恒所言被敌人醒悟杀个回马枪,继而两人一起给司马隆陪葬。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弃一保一,秦州才有可能维持,否则一线希望都无。
他没想到危难时刻宋恒竟比他还要缜密,或许是因为他的剧毒发作得日益频繁?他起,强撑着伫立风中,身如风中之烛,却终究不曾倒下。宋恒循着他的视线,艰难看向遥远的东方,那里的晨曦却迟迟未亮……“主公他,做任何事都不计较世人怎么说。但我计较。他的罪名可以我给他担,他一定要是完美无瑕的那一个。所以我可以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千夫所指也无所谓。宋恒,这担子,现在轮到你来挑了,你代我,保护他的声名。”
借着远近战火,可看见寒泽叶轻轻侧身,嘴角一抹清淡的笑意,如昨的蓝发飘扬,俊秀仙逸,一丝血却划过宋恒心间,此刻他总算有了气力,却因为看出寒泽叶回光返照而捂住嘴不教自己哭出声被他听见。
“莫哭了,死何妨!纵然烈火焚身,仍可作阵前黄沙,伴各位驰骋杀伐。”寒泽叶望着他又一次没意义地哭,严词厉色,却语重心长,“将来无论我在哪里,都会记得,愿随主公,征战天下,绝对互信……”他因为毒性发作而突然止歇,其时并未咽气,宋恒大惊失色,想起身却差点内气走茬,强忍着胸腔剧痛大声把眼泪咽了回去,补充说时坚定不移没有哭音:“不离左右!”
“不错,是我寒泽叶带出来的兵!”寒泽叶慨然笑,未几,山边乍现几个身影,果然是完颜力拔山带领,瞻前顾后,缩手缩脚,完全比不得他们身受重伤的主帅。
寒泽叶寒枫鞭抽响,果决冲着当先的几个金兵狠扫,雨雪逆天拔起,满山石飞沙走,瞬间便有一大片兵将应声而倒。这下再也没人胆敢近前试探。
“别慌张!他要死了!”终于有人就着火光望见寒泽叶嘴角鲜血面无人色。纵然如此,也没一个敢上。
完颜力拔山却当真是个猛士,亦不愧十二元神之一,明知凶险不教麾下涉,反而自己冲上前来较量。身先士卒如他,震山锤拼全力朝寒泽叶头顶打落,寒泽叶挥鞭迎上,手却停在当中,哪还是力拔山的对手,眼看立刻不敌,忽然他身后狂风大作,一把绝世之剑洗净铅华重涉江湖,接过了他的传承在他的基础上不懈杀敌……
轰然巨响,震山锤被迫回荡,径直砸在完颜力拔山自己的头上。拜玉龙剑所赐,完颜力拔山也顷刻就身首异处鲜血四溅。一夜之间,宋恒连杀金军在秦州的两大最强高手,而且都是以如此残酷的手法,如何不能代替寒泽叶甚至林阡,教陇陕金军闻风丧胆!
一瞬之间,在场金兵作鸟兽散。
宋恒忍着全身的疼,还来不及像往常那般问寒泽叶,自己在这一战可有跃升,
恍惚间,那个染着血的白色身影,便猝不及防在身边沉落下来。
猝不及防,怎么可能有防,他习惯了依赖这个人,听这个人的责骂、嘲讽、鼓励和表扬,他心里也暗暗憋着一股要和这个人比高低的劲,他和这个人好不容易从陌生、仇视、不理解、磨合、战友到最佳搭档,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这个人啊!
腿脚灌铅,摔在地上,悲从中来,锥心泣血,天意从来高难问,未捷身死悲难诉。
溪流与松风,静夜相飕飗。他隔了许久才敢再去看泽叶,这失去温度的躯壳不属于泽叶,这毫无血色的容颜不属于泽叶,泽叶是那样叱咤风云的英雄,明明常年抱病,却能鞭舞惊风……
风声如在呜咽,雨雪渐渐地大,宋恒拼力脱下外衣,遮盖住泽叶的忠骨,直到,看不见他样子为止,雨,瞬即将衣袍打湿。宋恒用尽力气,抚着泽叶冰冷的手和近断的寒枫鞭,忘记今夕何夕,只想回到过去,还有太多的话没有来得及对泽叶说!
不知过了多久,恶劣天气总算过去,天色终于有些泛白,黎明即将出现,可泽叶却……再也看不见了……宋恒恸哭不止,却察觉有了气力,雨停了,泽叶,泽叶你还在吧,你的真气,还在我的筋脉里流淌。
旭日东升,晨雾绕着空山静默,俯视四野,巍峨群峰庄严肃穆,伏羌城,天门山,悬崖边,宋恒终于有了心力对寒泽叶承诺:“泽叶,我答应你,好好保护自己,倾力辅佐主公,与你同守大宋……”
开禧二年十一月二十,金军袭扰岷州,廿三,攻克岷州东南,廿四,伏羌城被宋军扳平、北天水却莫名失陷,廿五,岷州至宕昌之间重镇失守。
当宋恒拖着残躯带泽叶回到伏羌城后,才在郝定石硅的口中得知那一连串的噩耗,先是他的新婚妻子陈采奕下落不明,然后是寒家四圣之一的聂梓岚也英勇殉国,但聂梓岚的死却不像寒泽叶这般令人惋惜,反而引起大范围的争议。
原来,寒泽叶在离开北天水之前将天靖山和皂郊堡托付给了他和曹玄驻守,两地本该掎角之势,却不知为何,当三稳脚跟,才终于使陇陕和川蜀的联系没有被完全切断。
然而,死撑着的宋恒和伏羌城,可以说孤掌难鸣风雨飘摇。他谨记寒泽叶所说,王喜背后的吴曦信不过,他和仅剩的几个谋士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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