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的深夜,霜雾淡淡地迂回在寒潭周边。
十里之内,安静得仿佛没有生命存在,就连空气流动都忧伤如挽歌,但十里之外,每个人都在厮杀或咆哮,连风沙都去附和着喧嚣。
据前线传来的消息称,从申时开始仗就已经在打、在输。桃源村、五行八卦阵接连失陷,黔灵峰一直处于胶着,魔城虽然固若金汤,却也根本是负隅顽抗……
“不知主公他在断崖,能否抵御田若凝围剿……”杨致礼吞下一颗御寒的丹药,硬着头皮入得那寒潭的二十关,一边穿过边界一边自言自语,极是关心前线军情。
他杨家人马修炼的心法与常人不同,竟能忍得了寒潭十九关的酷寒,也就是这个原因,才有幸被主公选中,四十九天日夜守卫主母安全。虽然在十九关呆久了杨家众将已经习惯了这低温,但这里的温度和一关之隔的寒棺一比,也真叫小巫见大巫。平时如果有人要去给主母敷药或服药,无论是盟军还是魔人,都必须服下御寒丹,逗留时间还不能过长。杨致礼自己也就只进过寒棺一次,还是跟着杨致诚一起的时候了。
唉,孰料这四十九日的辛苦竟一场空,眼看着还有不到一盏茶了,主母她复活的希望已经降到了一成以下……其实这就是现实啊,世上哪里有真正的起死回生呢……
按理说现在不该由杨致礼走进冰窖来看主母生死,但因为火毒变种的缘故没有几个人再敢接近主母,而杨致诚和田若冶都要在寒潭周边部署兵力、以防外敌入侵,实在是分身乏术。一炷香以前,二哥杨致信找到自己,说大哥嘱咐三弟你抽空回去看一次主母,若主母有了起色,也好尽快告知主公。
杨致礼从小到大都以大哥为崇拜,向来对他都是惟命是从,想都没想立即就应允了,转了个弯入得那冰窖时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同时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透现在冰霜之后,还未及看清楚那人是谁,就听他回应了自己的自言自语:“照现在这个情势看,林阡他,恐怕抵不住啊……”说罢冷笑一声,无限怨恨。
杨致礼一愣,不禁连连咋舌:“你……你……你……”
这不就是他的二哥杨致信吗,一炷香之前,他才对自己说拜托自己来看主母情况,怎么现在他自己来了?而且,他的话里,为什么对主公直呼其名?!
杨致礼一刹手足冰冷,不知道眼前人是真是幻。
“三弟,我是故意让你到这里来,与你议事的。”杨致信一笑,杨致礼冻到麻木:“议……什么事?”什么事,需要到这里商议?
“商议在林阡败给田若凝之后,如何给他背后一击,最致命的一击。”杨致信狠狠说,杨致礼霎时怀疑自己听错:“为什么?”
“致礼,可记得我们的父仇未雪?”杨致信转过头来,泪光闪烁。
致礼一愣,点头:“父亲兵败战死,是十七年前的‘陇南之役’,我们的仇人,是那场战役的发起者,金国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王爷,完颜永琏……”
“不只完颜永琏,还有林楚江!”杨致信冷笑一声,打断他,告知他那个跟辜听桐叛离林家一模一样的原因。
他们杨家,就是苏降雪和顾震所说,林阡意想不到的又一路暗处的大敌!就等着在他败给田若凝之后,给他以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
天定的竟是他们杨家,还负责守卫着一个生死未卜的吟儿……
“二哥,你确定事实果真如此吗?十七年前,我刚刚出生,二哥你也才四岁吧。”杨致礼半信半疑,“这不过是苏降雪的一面之词罢了,信不得……”
“三弟,我信的不是苏降雪或林楚江,我信的是证据,其实我这么多年来,心里不是没有过疑惑,最近这感觉还愈发地强烈……试想辜听桐辜将军,那是林楚江的弟子啊,竟也背叛得那么决绝,可见真的是林楚江出卖了他的父亲!我们的父亲,是在同一天战死的,一样会被林楚江李代桃僵!本来我也不愿相信,结果昨夜黔灵之战,林阡竟杀死了辜听桐,若非因为理屈词穷,林阡为何连一条生路都不给辜听桐留?!”
“可是……大哥他呢,他怎么说?”杨致礼问完忽然有点明白,这句话是白问的,否则杨致信不会把自己叫到这里来密谋。
“其实苏降雪的人,先来接触的是大哥。若非我正巧听见了,可能白白任这真相溜走了……”杨致信噙泪道,“大哥他,竟宁愿对我们隐瞒真相,也要对他的主公尽忠!”
“大哥他……”杨致礼回忆着杨致诚看林阡时候的眼神,以及每次辗转于川黔之间劳碌疲累却甘之如饴的身影,叹了口气,“大哥他,很早以前,就已经对主公死心塌地了……”
正自失神,忽然迎回杨致信逼人的一道目光:“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叫林阡主公?!难道你也要像大哥一样,颠倒是非黑白,继续做杀父仇人的手下?!”
“我……我……”杨致礼不禁语塞,不知如何承担这突如其来的立场转换,他本来性子就弱,现在被逼到死角,竟毫无招架之力,终于,软弱地低下头:“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你听着,大哥糊涂,宁死都效忠林阡,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迂腐!这几天我一直在暗中询问家将意见,得到的回复大体一致,所有人都愿为父亲报仇雪恨,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大哥一人还执迷不悟!”
“当真?”杨致礼一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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