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动荡,浑不察气候倏变。待回到谷北义军驻地,漫天已降起鹅毛大雪。
天气再冷,也决计冷不过寒潭。但边塞之地素来存在的肃杀感,一旦融进这种纷扬却沉默的景象里,因为凝聚透了戎旅艰辛和战争张力,环境上反而显得比寒潭在帘外对着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叹了口气,此刻走到屋子外面,看着漫天飞雪的美景,忽然心情好过了点,问起大家林阡有可能的去向,田守忠回答说,“应当不是为公事,大家都还没醒,没人跟他谈公事。”不无道理。
柳五津笑叹:“真是本性难移,才答应夜里不乱跑,现在又换成大清早……”其实在他眼中,阡终究还是个孩子,还是那个当年与他在百里林外一见如故的少年人。但他也知道,阡早已经不是晚辈。
孙思雨不无担心地问:“那师父他可能会去哪里?”
“唔,估计是四处转转,寻些合适的地方。”海回答,“盟主她必爱玩雪。”
孙思雨脑子嗡一声,愣了有足够半晌,前面的话都可以忽略,就剩下一句“盟主她必爱玩雪”。原来如此。
唉……
思雨张罗了些早饭,见者有份,当然也没漏掉同一屋檐下的辜听弦。“唉?孙大小姐,怎么他的早饭比我们丰盛?”柳五津笑问。
“谁教他是师父的贵宾、被师父安排在近身?”思雨往那个正停在阶前、寂然看天的少年走——确实很像寄啸的脾气,肯定是养尊处优过来的。
“你……你误会了,他不是什么贵宾。”海连连摆手摇头,向她述说了一些辜听弦的状况,孙思雨的脸色渐渐改变:“什么?不服师父?!”
这时辜听弦漫不经心地回过脸来瞥了她一眼,或是睥睨了她一眼,显然她很不是滋味:“是囚犯还这般不可一世?”
“柳五津,海,田守忠!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不怕告诉你们,我现在脚不能行,所以才被他软禁,脚伤一好,即刻就走!”辜听弦怒视群雄。
“我知道,你说你人在这里,心在田若凝那里。可那又如何?官军义军,嘴上不说在乎身份的纯正,可方方面面都涉及到这一点……”海叹了口气,同病相怜,“相信你也听说过我的事情,若非碰见林兄弟这样的人,我至今还会因为这种身份被孤立在外……”
柳五津正色点头,接着海的话说了下去:“黔西之战的中途,你才从义军转投官军,黔西之战还未打完,你就已经打了败仗被义军俘虏,只有田若凝一个人知道你的价值,曹范苏顾他们不知道,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原来你存在过。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不当你是义军派去的奸细故意打败仗已算好事……”辜听弦的面色,渐渐变成铁青。
柳五津续道:“也许,田若凝会想方设法为你辩解,但败军之将,本来说话的权力就小,辩解再多也是无用;若辩解无果还要强求,那只会把他自己也拖到信任危机。就算你的心在田若凝那里、日后你成功地逃到了那边去,曹范苏顾必然要问你,黔西之战终结之后,为何你迟迟不归,这么多天才回来?你留在林阡身边的那十几天,难道不曾被他招降,被他影响、改变?还有,林阡为何抓住你却不杀你反而纵容你去投靠官军?这些问题,就算曹范苏顾现在不对你疑心,将来一旦有了什么嫌隙,还会拿来旧事重提。试问这样的地方,你去得了吗?”
“哼,这便就是他林阡留我的原因,这便就是他林阡的阴谋手段!卑鄙无耻得很!”辜听弦怒不可遏。孙思雨脸色一变,怒火中烧:“说谁卑鄙无耻,你放尊重点!”
田守忠叹了口气:“听弦,你生于义军,长在义军,你就该清楚,你不适合官军的路。你若强行去那里,只是清泉入浊流……”
“田守忠,你曾经的少主,不也一样去了官军的阵营?我没见他清泉变浊流,只看他气度不凡心怀天下!曹范苏顾对他倚若长城,没见他因为身份不纯正遭到任何不公!”辜听弦质问。
“若凝是义军不容,你辜听弦是吗?”田守忠脸色一变,打断。
“我还没有说完!反倒是义军这边,因为注重身份纯正,埋没了多少人才!?”辜听弦继续质问。
“义军的新主,从未注重过身世来历。”柳五津摇头。
“哼,林阡不过泛泛之辈,岂可与田将军相提并论?!”辜听弦冷笑。
孙思雨对他印象骤然变差:“小子!你光知道说那田若凝心怀天下,我师父难道就不心怀天下!”
一干人等,正围着辜听弦或苦口婆心或咄咄逼人,不料说话间杨致诚也上了锯浪顶,刚一到场拔剑就指辜听弦,一贯好脾气的杨将军竟满脸怒容:“辜听弦,老实说,你是不是暗算了主公?!”
众人全是一怔,柳五津一边将杨致诚劝住一边回过头来,肃然问:“是不是?”他们所有人,都介意这个滞留在林阡身边的仇人。
看着他们的惊慌至极,辜听弦只懒懒地抬起头来,带着讽刺的一笑,不置可否。
“我见主公衣衫似被利刃划破,就料想是这辜听弦复仇心切。”杨致诚冷冷解释,目光一直不离辜听弦,似要将他真伪看透。
柳五津一愣,回想昨夜林阡夜战控弦庄那么多奸细,刃伤跟辜听弦可能无关,正想说辜听弦虽然不服他,个性所致应该不屑于暗算。然而还不及开口,就见孙思雨一拳朝着辜听弦劈了下去,乖乖,青城派的劈空拳啊:“好啊,我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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