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天下,不凭一刀一剑;取宇内,空余半诗半茶。”
前半句,是说金北第一薛焕;后半句,是指南北前十主公,也便是眼前的薛无情。
往后抛尽平生,硝烟遍洒归程。
大金武林,莫不奉之为圣,南宋江湖,莫不敬之为绝。
一个可以公认为至尊的,敌人。
那魂魄,古往今来几人可及?
正是他谈笑间摧城、落酒后陷国的气度,促使着宋国武林在几十年中诞生出肖逝、徐辕为首的两代江湖,然则所有的神话,在抗衡以后几度沉浮,不变的,是青山依旧在。
如是,琴声不老,老的只是流光。
然则所有他的武器,也都随着时代的老去尘封了多年……
薛无情的现身,比想象中早得多,金军之气,霎时大振。
林阡不得不为薛无情的到来而撼,稍一分神,竟意外露出破绽。贺若松眼疾手快,寒浸掌前一招还在搏击,后一式已然承上……
却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林阡忽然看清楚了贺若松的破绽——就在此刻!这两招非自然的起承转合之间,明显过于仓猝,从而暴露了寒浸掌的本质——仅有那一刻寒浸掌不是无懈可击的,虽然寒、毒、力、速、急、变的特色都还在,独独缺了一个“虚”!
早在对敌之初,林阡就隐隐感到寒浸掌内大有文章,曾欲突破其掌之“虚”、寻找到掌的真正位置——天下间却从没有人找到过!然则适才贺若松陡然间的乘胜续力,使得均匀散铺之气瞬即打乱了秩序,寒气起伏、有浓有薄,最浓处自是最真处!林阡心念一动,已知如何破敌:“那里,便是贺若松的手掌真实所在,防御之最薄弱!”
寒泽叶抬头看见策马而来的薛无情神威无穷,尽管自己是九分天下都不免要忌惮三分。寒泽叶尚且如此,宋军更是噤若寒蝉,军心大幅度瓦解,薛无情微笑着,与寒泽叶四目相对:“你就是九分天下中的‘岁寒枫友’寒泽叶么?”寒泽叶一怔,不知如何来回答他,只略微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补充。
薛无情欣赏地看着他容貌、打扮和武器,还有整体透现出的性格与气质,轻轻点了点头:“果然,九分天下,名不虚传。可惜,竟蛰伏至今。”他的战马每前一步,宋军诸将战战兢兢每退一步,唯有寒泽叶毫无惧色,回应得从容:“若非蛰伏至今,未必活到今日。”
林阡情知形势危急,一边对战贺若松一边指挥:“未战先怯,可还是我林阡麾下?!”
薛无情转头看了他一眼,再回身看时未免心惊,那林阡一声令下,当真无人再往后退。甲胄齐整,剑矛锐利,号令庄严,阵势纵横。薛无情环顾四周,便觉神圣不可侵犯。
荡气回肠的,不只有磅礴与辽阔,还有深度寒冷,用肃杀和凋敝渲染了寒冬腊月。
黄鹤去观贺若松越战越勇,出手时阴寒里微微带着死亡的落寞,仿佛凝聚着落花腐叶、枯枝残骸的极度消沉,离开手掌浸透空气,立刻将沉与死传入其中,寒气冻结成冰,这是最深邃的寒冷,生命终结的论调。
黄鹤去忍不住赞叹:“寒浸掌贺若松,不愧我金南第一!”
薛无情却不带任何感情地收回视线:“老骥伏枥,烈士暮年……贺若他,终究是老了……”
黄鹤去一怔,不敢苟同,却不能反驳。
薛无情又叹了一声:“韶华易逝,生死有命,不但是他,你与我也都老了!”
黄鹤去明白,两年前他就明白了,否则控弦庄就不会被请出道,更不会有今天这种对峙,然则听闻贺若松可能会败,黄鹤去心一紧——
长刀和寒光冲突的一瞬,耀眼光芒将白昼逼迫成昏黄,但夺目的并非璀璨,也非恢弘,更非虚幻,而是这光线覆盖下饮恨刀的征途,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贺若松的攻势都无可挑剔,天衣无缝,而饮恨刀却如天马行空,刀气实足,一下子赠送给每一个角度坍塌的冲击!
原来这个世界,所谓意料,所谓深算,所谓谋事,都只是坐井观天。盛衰无常,春秋代序,惟有后来者拓宽前路之理永久不灭!先前的所有认知,在这一刻都只如沧海一粟,宇宙一叶!
那林阡总共就用了两刀破敌!一刀战败避让、引贺若松乘胜续力,一刀却趁着这个机会迎着他的手掌所在直接切入,这真正是欲擒故纵、避实击虚、反败为胜!
贺若松万料不到自己的实力会暴露在仓促的“乘胜续力”之上!霎时,掌心上鲜血淋漓,整个手腕皆被饮恨刀震废!他显然意想不到,自己的死穴会被人驾驭,他心里到处都有疑问,可是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
主将得胜,略显低落的宋军,士气陡然大涨,而贺若松的部下们呆若木鸡,眼见着主帅被绑,还来不及沮丧和诧异,便把目光聚集到了林阡身上,竟尽是赞叹与尊崇。
唐羽率先欢呼了一声,短刀谷兵士恍然,尽皆欢欣鼓舞、底气十足,敌人纵然强大,他们也无所畏惧!
黄鹤去来不及管贺若松生死,听见林阡命令部下捆绑贺若松却不见短刀谷出击,知道他们依旧按兵不动的理由……一切只因,薛无情还在。
林阡停止半晌的激战,劲敌虽除,终究折损了大半体力,最后一刀更是身犯险境,寒毒攻心,身体哪里吃得消?他虽未显露出痛苦神色,薛无情却了然于胸,下令身旁兵士击鼓,同时出了一杆银枪来直指林阡:“林阡,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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