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州牧,非刘玄德那个豫州牧的州牧。大顺唐朝官职土味复辟症嘛,知县叫县令、知州叫州牧、知府更是复辟成了府尹。
那白云航也算是个揣摩上意的高手,一番操作,竟是升了上去,可谓前途无量。
刘钰也听明白了,说到底还是那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拨开问题的关键还是经济利益。
宗族势大,想要吃绝户;绝户投身耶教,抱团对抗。
说是信仰问题,实际上是财产问题,不过这是个导火索,后面的事可能就不只是经济利益问题了。
果然,田索又道:“后来嘛,白云航就抓福清县信教的生员,去儒庙拜祭。耶教不祭祖,也不准偶像崇拜,当然不能拜周公和孔子。”
“那些生员们就喊:身虽拜,心不服!甚至有‘殉教’的。白云航就骂他们,说你们既是信了耶教不拜周公孔子,为何还要当生员?教徒便道:生员有优免,此生活也,非信仰也……”
“这不,整个福清县就乱了套了,福安县也跟着乱,福建那边乱出了大麻烦。罗马教廷那边的特使,前几日入朝,又说起礼仪之事。”
说到这,田索大笑道:“那个白云航,看来是赌对了。这人心思缜密,又善揣摩上面心思,我看这厮前途无量。”
刘钰也笑道:“这要是赌输了,岂不就是革职查办?”
“是啊,不过他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县令,赌输了就输了,怕什么?赌赢了,这还不是升到州牧,日后平步青云?县令升州牧,正是一道大坎。”
几句话,露出的信息量倒是不少,话也不必说的太细。
点到即止,刘钰也听明白了。
这禁教已是必然,否则那个叫白云航的县令也升不了州牧。
白云航升了州牧,那就代表了朝廷的倾向。
转念又想,刘钰又问道:“可如此一来,和传教士闹掰了,国公去和罗刹国使团洽谈,通译之事,如何解决?”
“如何解决?肯定是不能用西洋人了。朝中也非是没有粗通拉丁文的,此事一出,这个月内,定有一群退教的,陛下倒要看看,朝中肯殉教的到底有几何?人倒是不缺,就是论及对西夷诸国的了解,和你是差得远。通译之事,倒不必担心。就是他们做通译可以,但论及知晓西夷诸国底细,那是万万不行的。所以这才找你嘛。”
说罢,田索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图卷文字,又叮嘱道:“我与你说的,西洋诸国底细事,尽快写出来。今日既是平儿邀你来吃酒,总不好让你白白回去,倒显得我齐国公府上连顿酒菜都吃不起。你们二人这就去吧,内厨那边早就备下了酒菜。”
刘钰田平二人便行了礼,退下自去吃酒。
也没有叫养的唱旦,两个人便就着西夷故事佐酒,颇有滋味。
不知不觉,喝的就有些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回去的时候,田平早叫人准备了一些新鲜的蟹,又叫内厨另做了一些桌上时候刘钰多夹了几筷子的菜,一并送去了翼国公府上。
将要上车,还真的给包了几个福建的大蜜柚,也就是所谓的果中侠客平和抛。拍了拍那几个蜜柚,田平扶着醉醺醺的刘钰上了车,笑道:“守常兄,今日这事你也看明白了。”
“你说的那些西夷事、罗刹国事,需得有个人听全了。此事机密,寻常人不能用,父亲就得让我跟着你,多学多问,回来再说清楚。总不好天天邀你过来。”
今天这事既然田索让田平跟着听,刘钰当然也明白田索的意思了。
这些事不是一天就能说清楚的,尤其是谈判扯皮的时候如何说到对方痛处,那需要了解颇多。
这种机密事,肯定不能找别人。
田索当然是信得过自己的儿子,日后田平就要跟在刘钰后面,把要询问的事都记录下来,以免出现差错。
刘钰打了个响指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等大事我岂敢怠慢?免送,兄弟我这就回去了,天也不早了。咱们明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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