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仆脸色骤然一变,眼神也有些游离起来,口中却依旧不肯承认:“你瞎说些什么!只是我家内宅森严,怎么可能出现掳人之事,自然是要马上否认……我看你们这样张口污蔑,是不是想让我家老爷把你们都送到衙门里去?!赶紧走!”
寻常人但凡听到衙门,都会本能的惧怕一番,然而这下仆态度蛮横,阮明姿比他还要强硬几分,秀美明丽的小脸上满满都是冷硬之态,她上前一把扯住那下仆的胳膊:“好啊!去衙门啊!眼下我们就去衙门分说一下,好好的姑娘来你家做工,在你家中被人掳走,身为主家不帮着追查贼子,竟然还要将苦主赶出大门!”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下仆,竟隐有慑人之色,“莫非,你这祝家,其实是个贼窟,自然要帮那贼子瞒着?”
那下仆浑身微微哆嗦了一下。
阮明姿见状,定,眼角余光在阮明姿几人身上一扫,却是朝那两个衙差抱了抱拳:“两位差爷,都是一场误会。今儿我家后院负责洗衣的两个仆妇大概是吃坏了肚子,我便从外头寻了两个看着利落能干的小姑娘来帮工。谁知其中一个有点爱慕虚荣,偶然见着我家的客人显贵,便硬贴了上去,说是愿为小妾服侍枕席,跟着那客人走了。”
梨花她娘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你胡说!梨花她根本不是这种人!”
那山羊胡管家这才吝啬的看了梨花她娘一眼,露出一抹不可言说的暧昧笑来:“谁知道呢?眼下有些小姑娘吃不了苦,总是想走捷径……”
梨花她娘堪堪有些站不住了,气得满脸是泪。
阮明姿在一旁扶住梨花她娘,定定的问那山羊胡管家:“既然是这般,那名客人姓甚名谁,在哪里住?”
那山羊胡管家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那位客人是位游商,姓郑,与我家老爷也不过是有过一面之交,眼下路过宜锦县,我家老爷请他在家中用一顿饭罢了。眼下这会儿,”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大概已经带着他新得的小妾,出了宜锦县,走了吧。”
梨花她娘受不住的尖叫一声,晕厥了过去。
若非阮明姿跟桃丫连忙扶住了,怕是摔在地上。
阮明姿在桃丫的搭手下,把梨花她娘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倒没有急着唤醒她,她直起身,看着那山羊胡的管家,冷笑一声:“这样说来,这事跟你家没有半分关系?”
山羊胡管家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阮明姿一番,见她虽说生得不俗,穿着却是朴素,头上身上更是半点饰物也无,一看就又是一个底层之人。
就是年龄太小了点。
不过这也无妨,有些人,不就爱这一口吗?
他心下一动,面上却依旧带着笑:“这位小姑娘说得没错。我们虽说雇佣了人,但也不能碍着旁人去男欢女爱吧?”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柳老爷脸上也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你胡说!梨花分明是被人抓走的!”桃丫尖声叫道。
管家反问道:“你在现场看见了?”
桃丫被问得愣了一下。
真要说起来,她还真没看见梨花被人捆走时的情形,当时那个大腹便便的什么郑老爷让梨花当他第十八房小妾,梨花一口回绝后,那郑老爷便骂骂咧咧的走了。
但后面桃丫去恭房如厕,回来的时候梨花人就不见了。就只剩原先在盆子里已经洗好准备晾晒的衣裳散落一地,看得出是经过一番挣扎搏斗的。
甚至原地还遗落了一只绣鞋,正是梨花本人的。
这不是被抓走了这又是什么?!
桃丫急急说了一通,又看向衙差:“差爷,我真的没说半句假话!”
然而单凭这些,是没办法定柳家有罪的。
两个衙差也有些为难。
山羊胡管家同柳老爷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嘴角隐约带笑。
阮明姿突然开了口,笑盈盈的,嗓音清甜:“……照这样说,所有被拐卖的妇女,拐子都可以强说她们是跟人私奔的,那我大兴律例干脆把拐卖人口罪给抹了去吧。”
衙差有点不大高兴:“你个小姑娘怎可这般胆大妄为,妄议我朝律法?定罪岂是你口中这般简单之事!”
阮明姿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这位差爷说的极是。所以,单凭这位管家一面之辞,却也不能就这般简简单单的为其开脱。需知我那位姐姐,同她娘两人独居,哪怕是真要去做了旁人小妾,也断然没有不告知她娘一声的道理。差爷也说了,定罪不是简单之事,那脱罪一事岂又有单凭一面之词就可以简单放过的道理?”
阮明姿娓娓道来,思路有条不紊,听得两位衙差也连连点头。
一丝阴霾自柳老爷眼中一闪而过,但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很配合衙门调查的模样,看不出半分异样来。
一名衙差回了衙门去报备,另一名衙差便去搜寻证据了。
好歹没有简简单单的就让这柳府脱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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