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傅乔、黄荣联袂到都。
已是仲冬季节,陇州要比内地冷得多,不说滴水成冰,也相差无几了。
不过傅乔、黄荣到日,刚好是个风和日暖的好天气。
他俩启程时,专门选了吉日,出发是在吉日,到王都也是吉日,——为了赶上到都的这个吉日,他俩昨天虽然就到了都外,但特地在亭舍里住了一晚,直到今日上午才入谷阴中城。
天空高朗,阳光灿烂。
一进城中,傅乔、黄荣就分别叫侍从把所乘坐的牛车帘幕掀开,左顾右盼,打量都城内的人物风情。轻风拂面,二人不嫌寒凉,俱是意气风发。
莘迩早早地遣张龟在城门相候。
此时,张龟於前头引路,把他两个接到了莘迩家中。
张龟解释说道:“督府、武卫将军府都是公务繁忙。
“尤其督府。前两日,麴侯来书,说屯驻陇西郡和冉兴护军镇的部队,因是才经过的扩军,其内不少是新卒,冬衣、军需有些紧缺,请求督府调拨。这本是右长史张君的事,但傅公、黄君应知,这两块地界皆是我国新得,故此将军特别重视,正在亲自办理此务。
“将军吩咐,请傅公、黄君暂在家中休憩,等他下值回来,再与二位欢叙,给两位洗尘。”
督府两位长史,右长史张僧诚位比莘迩略高,可莘迩是顾命大臣,於朝中的地位更尊,所以,於下督府内的诸事,倒多半都是莘迩说了算。不过,莘迩秉持不骄不躁的作风,对张僧诚依旧是十分礼敬,非到必要之时,绝不染指他的权力,因而,两人相处得还是不错。
傅乔今早刮的脸,抹了一层上好的脂粉,整张脸干干净净,太阳一照,简直白得发光,又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似年轻了许多,落入张龟眼里,竟觉他有点油头粉面的意思。
傅乔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笑道:“幼著顾命朝中,公务繁劳自是当然。幼著,我是了解的,从来不会因私废公。”伸出大拇指,夸奖说道,“乃我定西的一等良臣,国家栋梁!他有公务在身,我二人多等无妨。”观瞧莘迩宅中的景致,啧啧称赞,说道,“曲水临山,竹秀梅香,与前次我来时,大不一样!也只有此等的景色,才配得上幼著的光风霁月,胸中丘壑啊!”
黄荣不好剃面傅粉,留的有胡子,但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穿的锦绣新衣,足上丝织新履,连那腰中的佩剑,也是新的,剑柄上缠以银丝,镶嵌了两块好大的红宝石,熠熠生辉,与初见莘迩时,他的那副稍显寒酸截然异类,堪称仪表堂堂。
莘迩举荐他任的职务也是王国属僚,官职的名字叫做常侍。
依照规制,王国可有六个常侍,左右各三,参预讨论,献可替否,同时负责礼仪方面的工作。
前任世子文学的张道将,现下也是改任的此职。却是与黄荣再度成为同僚。
虽然是再为同僚,两人的心情却是不同。
一边张道将,其家的权势大不如昔,日落西山。
一边黄荣,他的举主、靠山莘迩则是朝中新贵,炙手可热。
对莘迩,黄荣是由衷感恩,亦不禁满意自己的眼光,深佩自家当日投附莘迩的决断十分英明。
接住傅乔的话风,黄荣也当着张龟的面,拍了一通莘迩的马屁。
张龟嘴上敷衍,心中有点犯愁。
没想到傅乔、黄荣两个这次来都,居然这般兴师动众。
原本想着,他俩可能会各带几个奴仆,如此而已。谁知傅乔随行带了足有二十几个歌舞伎女;黄荣没带那么多下人,却带了十余个宗族子弟、姻亲故友。这许多人,一下怎么安排?
张龟想了下,说道:“黄君,将军知你在王都没有住所,前些时,给拔若能家买宅子的时候,也给你买了一处。将军下值归家,应都在傍晚了,黄君要不先把随从、亲戚送到君家安顿?”
莘迩给黄荣的信中没提此事,黄荣闻言,感激涕零,忙不迭地应好。
傅乔在王都自有宅院,也先回去,把小绿等旧有和新得的那群莺莺燕燕放到家中。
两人安排妥当,重登莘迩府门。
莘迩明知傅乔两人今日到,自不会让他俩久候,提早下值,已经归家。
在门口迎住他俩,左携傅乔,右揽黄荣,莘迩笑容满面,与他俩入堂中叙话。
三人坐定。
傅乔心道:“我老傅如何想到,我也会有今朝?”就要感谢莘迩。
黄荣心道:“要非明公提拔,我尚蹇滞末途!明公厚恩,我当倾身报之!”也要说话。
两人争相开口,被彼此打断,互视一眼,方在尴尬,待要推让,让对方先说。
莘迩笑着插话,说道:“我知你两位要说什么。老傅,咱俩患难之交;景桓,你是我的故吏,咱们都是自己人,谢来谢去的话,不必多言了!说的多了,不免见外!”
傅乔、黄荣都笑了起来,从善如流,遂不再多表心意。
莘迩看了傅乔两眼,又看两眼,说道:“老傅,你怎么瘦了?我听长龄说,你这回来都,带了三二十个美婢。老傅,你年纪不小了,身体要注意啊!切莫旦旦而伐,务需勤加保养。”
傅乔讪笑说道:“在建康时,政务不多,昼夜永长,无它消遣,遂小耽酒色。”心中想道,“老宋给我的那些五石散,还真是管用!不过幼著说的也对,我这俩月经常腰酸背痛,头晕眼花,是有点吃不消了。王都的名医多,寻个时候,我得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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