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郡的急报是杜亚与北宫越联名发来的。
七八天前,有数支柔然的小部队南下,侵掠住在西海(居延泽)附近的胡人部落,抢走了数千头羊马。北宫越亲引百余骑,循迹追击,攻灭了其中的两支。
北宫越常驻北疆,前在敦煌,今在西海,或者防御柔然的南侵,或者主动出击,几乎每年都要与柔然交战数次,对柔然人非常熟悉和了解。
通过俘虏的口供,以及哨骑在柔然境内侦查发现的情况,他判断:这几支柔然部队虽然人少,但很有可能是柔然新一轮南下掳掠的前奏。
柔然是新兴的势力,其上层贵族大多本为鲜卑人的从属,甚至奴隶,整个社会的发展非常落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各方面都还处在一个不开化的时期,不要说与唐人相比,就连鲜卑人都看不起他们,“以其无知,状类於虫”,蔑称他们为“蠕蠕”。
因此,单从军事装备上讲,柔然的部队甲械不多,石矢、骨矢乃至都尚有,论单个骑兵的战斗力,远不能与定西国的战士相比,但他们胜在人多。
而北宫越的部曲只有三千步骑,守御西海郡固绰绰有余,却不足以保护西海环边的胡人诸部。因此,北宫越和杜亚在军报中汇报了柔然可能将要较大规模地南侵后,请莘迩给西海郡增兵。
夏天的时候,莘迩巡察过一次西海郡。
那时,收胡、打击豪强等要务,他都处理完毕了,有了空闲,於是抽出了半个月,来至属他督下的西海郡,视察兵事。
北宫越作为西海郡的军事主官,全程陪同。
这也是莘迩头次见他。
虽是头次见面,但此人之名,莘迩已经久闻。
北宫是唐姓,但北宫越是戎人,其家世为陇地戎豪,於秦末时便已依附朝廷,从那时到现在,他们家的人世代为朝廷戍边,或者统率义从胡,或者干脆於边军中为将,素以猛锐善战著称。
北宫越是他们家族中这一代最为杰出的人才,擅长骑射,勇敢而多谋,并且善抚群胡,前在敦煌,已是威名远著,今驻守西海郡虽尚未久,但以很得西海周边诸胡部落的拥戴。
可以说,在定西国军中诸多的将帅里边,北宫越是较为优秀的一个。
对他的判断,莘迩非常重视。
接到军报的当天,莘迩就请了宋翩、傅乔两人来府,把羊馥、严袭、兰宝掌、史亮等军中将校,和麴经、黄荣、向逵、高充等郡府干吏尽数召集,又叫张龟列席,共同商议此事。
——为了缓和郡府内土著士人与寓士间的矛盾,前不久,莘迩做了一项人事调整,擢麴经任郡功曹,板授史亮为谘议参军;因此,现下史亮不是郡府的人,而是将军府的属吏了。
莘迩到现在为止,总共板授过两人官职,一个张景威,一个就是现在的史亮。
他发现,“板授”这个东西是真的好用。
不需要经过朝廷的批准,自己想板授谁就板授谁,而且没有名额的限制。
虽说板授官没有印绶、俸禄,政治待遇不能与吏部授官相比,但至少也是个有职权或名称的官,这个东西如果用的好,完全可以将之成为一个招揽人才、扩充实力的大杀器。难怪近代以来,“板授”的风气越来越重,如江左之地,乃至县令、太守都可由上级长官板授。
傅乔等人相继到来。
宋翩老样子,最后一个才来。
等宋翩进来堂中,莘迩招呼他落座。
宋翩还在生莘迩的气,不想理他,自顾自坐下。
那天打完张家,宋翩赶回郡丞府,当时就给宋闳写信,详细述说了他“上当受骗”,被莘迩哄到现场的经过,询问宋闳,需要不需要给张家做个解释?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再给张浑写一封信。写完,派人即刻送去王都。
过了四五天,收到宋闳的回信。
宋闳在回信中没说什么,只淡淡地表示知道了。至於要否给张家做个解释一条,宋闳提都没提。宋翩搞不懂宋闳的意思,忐忑不安了半个多月,然后闻听了一个消息。
却是在与族中别的兄弟通信时,得知了宋方和麴爽於“宋闳召各部吏员、商议如何处置张金父子”时,与宋闳意见相反,一力主张严惩张金父子、以及连坐张浑的那件事。
知道了这件事后,宋翩明白了宋闳为何“不提解释”的态度。
不是不提,不是宋闳不想解释,是解释了也没有用。
因有宋闳保张家的事例在前,宋翩“跟着”莘迩攻灭张家坞堡这件事,张浑大概不会认为他是奉了宋闳的指示,但十有八九,却会认定与宋方有关。
这真是平白无故的,让宋家与张家的关系又增添了一道隙缝。
想起这件事,宋翩就气得牙痒痒,又怎会有好脸色给莘迩看?
莘迩倒不介意,笑眯眯地与他打过招呼,见人到齐了,示意黄荣,说道:“烦劳主簿,把北宫将军、杜太守的军报读给大家听一听。”
黄荣应诺,起来近案,接过军报,读了一遍给堂上诸人。
莘迩环顾堂中,说道:“诸君皆知,西海只有一县,我今夏到西海郡视察军事,到郡后,细细地察看过一番城防,城池高大坚固,柔然便大举南侵,西海县料也无失守之忧。
“唯是北宫将军军报中所说的,那郡北的西海着实辽阔,东西三百余里,南北宽处亦一二百里。北宫将军只有三千步骑,骑兵不过千余,确是难以卫护居住在西海周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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