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剑入鞘,朝二人一拱手,转身上山。众华山弟子也都默不作声拾起长剑,须臾之间走得干干净净。冯焕渊与高雅原本想歇息片刻,奈何这地方真是越歇越冷,方才运动积累的热量眼看要散尽,两人又往上走。山道越趋陡峭狭隘,只需一人伸开双臂,就能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高雅:“那好像是你家老七。”
冯焕渊:“我看到他了。”
高雅:“方才一拥而上也奈何我们不得,他一人守在这里难道是想万夫莫开?”
乐敬其看到高雅,脸上闪出一种又惧怕又愤恨的表情,很快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三师兄果然不负我所望。”
冯焕渊掏出一个暗红色的锦囊。“这是你要的东西。”
乐敬其接过锦囊,打开看了一眼,又抬起头。“三师兄,我在峰顶等你。”
高雅回过头,来时的山路隐入苍茫云雾,从空中落下时清静的雪絮,只化为山石上肮脏的s-hi影。华山高得近乎残暴,他感到头晕目眩,几乎被那无情的山谷所魅惑,不由自主想成为那万千被吞噬的祭献的血r_ou_中微不足道的一员,冯焕渊一把将他拉了回去。
“这不是立足之地。”冯焕渊贴着他耳边说,好似周围何等喧嚣,非如此不能交流,其实连风声也已不闻。高雅茫然地看着他笑了笑,鼻端泛起一片枯焦之感。
“我现在要下山,是不是已经迟了。”
冯焕渊将他手背放到唇边碰了碰。“我对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连解释也不必解释。因为解释也已经迟了。而今壁立万仞,进退维谷,在这不如脚掌宽的、连站立和等待都不容许的石阶上,追究是无用的。他们不可能再划得清界限。他知道高雅在飞快地回忆,回忆每一个细节里破绽,或者只是换个前提去审视,事物的面貌就截然不同,他甚至为此感到心痛。但高雅眼睫一颤;他就知道高雅很可能只是想起了他干燥温热的手指。
“走吧。”高雅说,甩开他的手。“我总要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
——
时近正午,云台峰上因为葛松月新丧,并无过分装饰,处处整得庄严肃穆。虽早间天公不作美,这时已经放晴,云薄雾淡,松枝间投下澄澈日影,地面干而且爽,一点新雪的痕迹也未留下。远道近道而来的武林人士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站在殿前,众人有说有笑,雅言共秽语齐飞,东西家长短一色,确实颇具武林盛会的规模。乔瑜等人都已回到峰上招呼来宾,年幼弟子们端茶倒水,忙得不可开交。
转眼间吉时已至,锣鼓齐鸣,孔繁骧自大殿内缓缓走出,一身黑衣,仪态威严,众人不觉肃静。孔繁骧朝四周抱拳道:“多谢众位莅临,华山派蓬荜生辉。家师一月前遭人暗算,不幸身亡。华山不可一日无主,在下不才,仓促接掌华山之位,愿诸位师弟师妹同心同德,齐力将我华山武学发扬光大,孔繁骧必手刃贼子,告慰师尊在天之灵。”
他话音未落,只听一人道:“大师兄说的是我吗?”
众人都循声望去,只见山道上走来一个青年,身背古剑,虽然面孔不多熟,这话表明他便是传闻中的杀师逆徒,人群里立时起了一阵s_ao动。孔繁骧冷笑道:“当着诸位武林前辈同道的面,我不想直言清理门户,没想到你还有脸上云台峰来。”
冯焕渊离他远远的便停下,也朝四周抱拳道:“当着诸位武林前辈同道的面,冯焕渊当天立誓,师尊非我所杀,如有半句虚言,当受五雷亟顶。”
他言语姿态都坦坦荡荡,云台峰上默然一瞬,窃窃私语轰然爆发开来。邵龙飞手按刀柄,眉毛乱跳,见从乔瑜到李无宴都没动作,咬了咬牙,喝一声“拿下!”两旁华山弟子立刻将他团团围住,刀剑齐出,几乎戳到眼皮。冯焕渊一动不动,道:“大师兄是想在此将我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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