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彻的话语,如同拨云见雾一般,令扶苏豁然开朗,之前脑海之中的种种困顿顾虑,一扫而光。
扶苏之前未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总是没有下定决心,亦是不知如何去选方才是正确的。
可是如今,蒯彻所言,却是为他指明了方向,亦是给他内心的选择坚定了决心。
二人又是聊了一阵,扶苏想了想,还是问道:“先生可知张良张子房?”
“在韩国五世为相的张氏张子房?”蒯彻惊讶开口。
扶苏点了点头,然后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道:“先生可有计策教我?”
蒯彻略作思考,道:“公子,臣确有一策,然却不知是否有效。”
“还请先生细讲。”扶苏脸上亦是露出振奋之色。
若是单独他一人与张良斗智,实在是太过艰难了一些。韩信虽有智谋,却是长于武略,对于这等勾心斗角之事,反倒不是很擅长。
而蒯彻,则是对此有着自己的经验和研究,未必会输给张良。
蒯彻缓缓道:“公子可曾听过一句话,预先取之,必先与之?”
“还请先生细解。”
蒯彻呵呵一笑,道:“无他,只需要先给张子房抛出一个香饵,其人自会上钩。”
“香饵?”扶苏略微一怔,还是有些不明白蒯彻所言是什么意思。
蒯彻却是指了指扶苏,笑而不语。扶苏恍然大悟,便是明白过来,蒯彻口中的“香饵”其实指的就是他扶苏自己。
的确,如今在这临淄城中,的确没有比他扶苏更适合当香饵的了,只有当这个香饵拥有足够的分量之时,才能让张子房冒险一试。
只不过扶苏心中仍是有些不确定,当年张良博浪沙锥刺秦皇,实际上应该是有着一股血气之勇,心中亦是明白这一次的刺杀,成功的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万千秦军从中锥杀秦皇,实在是太难太难。
张良的这一举动,某种程度上来说,亦是一种心怀死志之举。
然而,已然接受了黄石公授予的太公兵法的张良,行事还会如同从前这般莽撞么?扶苏心中很是怀疑。
若是张良打定主意,坚持研究太公兵法,待到天下将乱之时再出手,那蒯彻献给扶苏这个计策,可算是作废了!
不过有比总比没有好,倘若张良依旧如同之前那般行事,莽撞前来,那他扶苏不就赚到了?
一念至此,扶苏立即带着蒯彻和高宠返回到了董翳的军营,董翳的军营驻扎在距离临淄百里的地方。
不过扶苏等人却是拥有快马,只不过些许时辰便能够赶到。
四人坐在营帐之中,开始就此事商讨一些细节,说起来,高宠能参加如此会议,多半便是因为其护卫扶苏公子的身份,对于扶苏的护卫工作了如指掌。
所谓做戏就要做全套,就要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只有如此,才能真正令张良这样的人上当,否则哪怕稍有一丝破绽,被张良察觉,便是前功尽弃。
而蒯彻乃是建言献策之人,自是要留在一旁完善整盘计划。
至于董翳,此番成事,却是少不了董翳的参与帮忙,鬼知道到时候来的是多少人,万一一下子来个五六十名死士,即便是扶苏以及身边的护卫再强,只怕也难逃饮恨的结局。
包括前期佯装的消息无意泄露,扶苏行踪被人发觉等等,这些都需要董翳大军的从旁配合。
至少来说,不能一眼被人给看出错失,如此一来,方才算得上完美。
商议到了后半夜,四人脸上皆是有些困意,扶苏最后道:“如此一来,我们就此说定了。”
三人皆是点了点头。
“好,几位也是劳累至此,稍等片刻,我且去做些宵夜来与诸位,待食过之后便安歇。”
“这……”蒯彻面露惊疑之色,亦是想不到扶苏这等养尊处优的公子,还有着庖厨的手艺。
“公子,这有些不好吧……”董翳素在军中,最重上下尊卑,亦是有些迟疑。
反倒是高宠一脸笑嘻嘻的神情,显然这样的事情他已然是习以为常,高宠跟在扶苏后面,亦是有心学习过,只是奈何,不管怎么做,总是没有扶苏做的好吃。
少顷之后,几碗热腾腾的汤面端到了营帐之中,上面还有着几大块的牛肉。
在战国时代,用牛来犒赏军队,便是常态,牛肉作为军粮来说,亦不是什么稀奇事。
各种原因便是因为用牛肉好处多多,再加上此时牛耕还未大规模推广,牛的价值食用占用了一个极大的篇幅。
而扶苏所用自然不会是新鲜的牛肉,而是已经风干的牛肉,口味自是差了一些,只不过这样的牛肉经过热汤的炖煮,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三人吃的赞不绝口,尤其当属蒯彻,他平生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这天底下的美食,可是,能有如此奇特口感的,却是没有多少。
扶苏见着眼前的情景,嘴角浮现出笑意,有那么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要想赢得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握住这个男人的胃。
虽然用在他身上颇显的有些怪异,可是,说起来,他以堂堂公子之躯,亲自为属下送温暖,这难道就不能够收拢人心么?
人心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复杂起来,谁也弄不明白,简单起来,一个极为细微的动作,往往能够感动的别人稀里哗啦。
而此时在远在海边的子渝,则是眉头紧锁,眼中布满了血丝,他已经几个昼夜没有合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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