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些年的苦楚隐忍,也为无辜遭难的景澜。
他是心在十年深宫的煎熬中一点一点被熬成了灰烬,最后彻底崩溃,才要与他的夫君同归于尽,谁也别再折磨谁。
他想过来生,也想过从头再来。
可他没想到,他们居然都活了下来,还阴差阳错地走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要说恨,无从报复。
要说爱,也无法再如从前。
他叹了一声又一声。
昏迷中的皇帝快要醒了,喉中溢出沙哑的呻吟:“皓尘……”
皇后知道自己已无别的办法,当机立断地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唰唰数针,封住了皇上的眼部大穴。
皇上从昏睡中醒来,沙哑着声音问:“天黑了吗……”
皇后操着破锣嗓子理直气壮地说:“陛下,您从山上滚落,伤到了后脑和颈椎,经脉受阻行血不畅,恐怕是要失明一段时间了。”
皇上并没有对自己的失明做出太大反应,他是皇上,瞎个眼又能怎么样?
皇上紧紧抓着身边年轻将军的手,理直气壮地说:“带朕出去。”
皇后假笑:“陛下,您再这里歇息片刻,末将先去找路。”
他如今的假面已经毁了,不能让手下的士兵看见,只能自行离开,把士兵们引来救皇上,自己回逍遥谷拿新的面具。
可皇上却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朕和你一起走。”
皇后脑仁疼。
他看向远处,有人影在树林中穿过,士兵们恐怕很快就要找过来了。
皇后没办法,只好牵着皇上往逍遥谷的方向走:“陛下,这边好像有路,你随我来。”
他们走了三天,终于走出了长夜山,却不是进来时的那个出口。
失明的皇上依旧紧紧拉着皇后的手,说:“前面有人?”
皇后说:“是个小镇子,应该有驿站,末将带陛下过去,请驿站写封信回崇吾郡,戚将军自会来迎陛下回京。陛下可在驿站歇息数日,末将去为陛下置办些衣衫发冠和饰物。”
皇上面无表情地问:“你是不是想跑?”
皇后:“…………”
皇上说:“从山下开始,朕就觉得你想跑。你是不是犯了什么有违军令的事?”
皇后只好扯着嗓子瞎说谎:“末将……末将家眷在长夜山附近,只是想回家去看一眼。”
皇上说:“朕和你一起去。”
皇后:“…………”
皇上说:“你不是说过,你家世代行医吗?朕双目失明,不能就这样回军中,先去你家医好了再说。”
皇后脑子里嗡嗡,说:“陛下,您的双目只是经脉受阻,待末将为您施针疏通之后,过几日自会痊愈,不必……”
皇上轻飘飘地说:“朕信不过你的医术。”
皇后其实能想明白,皇上为何执意要跟他走。
一国之君在西北失明,此事若传扬出去,京中必定大乱。
军中人多口杂,不如死死挂在他身上,直到痊愈再回去。
皇上说:“你家在何处?”
皇后硬着头皮说:“逍遥谷……”
皇上脸色变了:“你是鬼医的儿子?”
皇后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能快些带皇上去逍遥谷。
皇后模仿代笔写了一封信给戚无行,要戚无行封锁消息,只说自己要晚些归去。
驿站把信送出,两人便共乘一骑策马向逍遥谷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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