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砚书竟然粲然笑起来:“爸,我乖了半辈子,您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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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晨终于等到柳砚书。
看着师哥一瘸一拐的走近,他赶紧出去扶住他,皱着眉问:“老师打你了?”
柳砚书摇头。
只不过是在瓷砖地上跪得太久,膝盖有些受不住。柳家父母都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不会随便动手。况且他和傅晨木已成舟,他们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柳砚书沉默的开门上车,倒在车座上,向后仰头面对着车顶,缓缓吐出一口气。
傅晨试探着问:“他们怎么说?”
临走之前黎淑君抹着眼泪拉住他的手说,柳家的血脉传到你这可就要断了。柳文书最后被气得大骂“逆子”,说他要是还这么执迷不悟,那就不要再踏进这扇家门。
柳砚书把这些都咽下,沉声道:“不太支持。我们要赶紧把剧社办起来,他们总有一天会认可的。”
他们不过是不愿看见他吃苦,想让他有一份安稳的工作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如此而已。亲情血脉割裂不断,爱之深责之切,正是因为爱他为他着想才会如此动怒,那些话也是一时气话,哪家父母不盼着自己孩子过得好呢?柳砚书心里都明白。
“梁鸿约我们去谈场地的事。”傅晨道。
“现在?”
“嗯。”
柳砚书拍了拍脸,放松面部表情,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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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千峰在员工宿舍里清理东西。沈幽明一如既往的坐在椅子上手搭着椅背盯着他收拾。这场景在曾经发生过无数次,可今天这次却有所不同。
这是宋千峰留在沪市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清早他就要坐上去往南方的飞机。从此天南海北,再难相见。
“你真的决定了吗?”沈幽明问。
宋千峰没有答话,只是埋头往行李箱里塞东西。
他终究还是拨通了王影帝给他的那张名片上的电话。对方对于他的来电非常欣喜,并且表示正好有个适合他的角色,想要将他招至麾下。宋千峰的自身条件很好,对方开出的薪酬十分优渥,一个月都钱比现在半年都挣得多,若是今后红了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有了这些钱,他就可以补贴给家里,给弟弟妹妹们交上学费,不用再为生计而发愁。这看起来的确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签约做演员就意味着彻底告别京剧舞台。
沈幽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一步步将房间搬空,一句提醒都没有说。过了许久,他突然起身朝屋外走去。
十分钟后他提着一瓶老白干回来了。
沈幽明从柜子里翻出两个玻璃杯拿到水龙头下冲了冲,搁在桌面,倒上酒,把其中一杯推过去。
“你走得太急,饯行宴都没来得及给你办。这杯酒,就当是我给你送行了。”
宋千峰放下手中杂物,坐到桌前。端起那杯酒的指尖竟然有些颤抖。
他最看重朋友情义,然而最先离开大家的却是自己。
他死死地盯着桌子对面的沈幽明,像是要把他的样貌一点点刻进脑海里。他们形影不离这么久,他依旧没有看够。
这个赤诚明亮的少年从十三岁那年就闯进了他心底。
那时的他跋山涉水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甚至连语言都不通,操着浓重的口音问个路都万分艰难。好不容易到宿舍楼下却被蛇皮袋里的行李折磨得精疲力竭再没办法往上爬时,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孤独和绝望。
然后沈幽明就出现了。他笑着问他:“同学,你要帮忙吗?”
他不嫌弃他是个乡巴佬,处处都想着他,事事都带着他,还说要和他做朋友。
他就像炽烈的一缕光,凭着一己之力披荆斩棘,在宋千峰嶙峋的心底开天辟地。
沈幽明红着眼眶,举起杯:“祝你前程似锦。”
宋千峰将杯中辛辣一饮而尽。酒精从喉头一路烧进胃里,热气直冲头顶。
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从来阴郁深沉的宋千峰主动开口道:“你笑起来比较好看。”
初来这个城市,是你用笑容接纳了我,从此你是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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