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像是才想到,有点羞赧:“您说的对。”
他的心雀跃着,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平等的对待。他终于可以去给予,而不是被动地等待着施舍。他忽然开始有点期待下次和秦艽的会面。
他要送给秦艽什么好呢,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送给过任何人礼物。
他就这么在心里盘算着,回到了戏楼。
“请问,您找谁呀?”牡蛎端着水盆从屋里走出来,只见一个穿着得体的少年人在院子里低头踱着步。他剪着利落的短发,刚及额头的刘海儿遮挡住面孔,听到牡蛎的声音,循声抬头露出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的仿佛荡漾着夜空明亮的月。他叫道:“牡蛎?”
牡蛎手中的水盆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水溅了一地。她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叫道:“天啊,残妆!真的是你吗?”她跑到残妆面前,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他“你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爷呢!”
小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有、有吗?”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牡蛎绕着小九走了一圈“这都是九爷送你的吗?”
小九腼腆的点点头:“他说我……我也可以送礼物给他。”
“什么?礼物!”牡蛎吃惊的叫道。她连忙拉住小九的手“快!快进屋里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小九老老实实的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牡蛎怔愣了大半天:“九爷……九爷他真是个大好人啊!”
小九的思维明显跟不上牡蛎,她已经激动的握住他的肩膀:“残妆,你听我说,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你知道吗!像九爷这样的,我们再难遇见第二个了!”
秦艽……真像牡蛎说得这般好吗?小九有点犯迷糊了。他也不知道秦艽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目前来看,他待小九必定是百般的好,但那次牡蛎和紫苏争吵时,他那种把其他人当做是玩物的眼神却也是真真切切的。他不知道哪一个秦艽才是真正的秦艽。
“残妆!”牡蛎兴奋的不得了,好像她才是和秦艽共度一天的人“我们要好好想想,要送什么礼物给九爷才合适。贵重的九东西爷肯定是不稀罕,他那样权位的人,什么珍奇的物件没见过呀!要我说,残妆,亲手做出来的才显得有心意,才显得情真意切。”
“那、那做什么好呢?”
“不如织一点东西吧!”
小九摇摇头:“可是我不会……”
“你怎么这么笨啊!”
两个人讨论了许久,准确说是牡蛎一直在说话,小九只是在一旁倾听,最终两个人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接下来的日子,秦艽似乎延续了之前的忙碌,许久没有到戏楼来。自然比起以往,小九登台的机会更多了一些。他知道这都是承了秦艽的恩,心里念着得好好感谢他一番才是,本不该怀着期待的双眼望着秦艽曾经出现的二楼的那个位置,久久移不开。他知道这样不大对,但是他控制不住。
那日开始,小九每次见到牡蛎,她手里都拿着毛衣针好像在织什么的样子。虽是好奇,但小九也没有打探的心思。
“看你那蠢样!”牡蛎轻骂了一句“过来!”
她拿着手中织了一半的,在他身上比划着,小九讷讷的不敢动。
“你就当我,是在讨好你吧。”这句话,牡蛎也不知是不是在说给小九听,声音低的近乎耳语。
用了几天的功夫,小九才想好。他从厨房找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仔细地将它清洗干净,然后叠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星星放了进去。
这下子,小九每天的日子除了早上起来练功,叠星星和唱戏之外就再也没其他事情可做。大家似乎认定他是秦艽的人,没人敢指使他去给那些坐在二楼贵宾席里的少爷们斟茶倒水。他自己倒不自知,每日里无比盼望发工钱的那一日。等到拿了工钱的第一日,他就跑到附近一家老字号的糕饼店,买了包装精致的一盒桂花糕,几乎将他那点小钱花费殆尽。他心里清楚自己可以打发牡蛎去寻秦艽来,可他始终没这个勇气,便小心的保存着糕点,等待着秦艽的到来。
似乎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这人的怯懦,在他又看过满满一罐子的星星之后,牡蛎急匆匆的跑进来:“残妆!九爷来了!”
不得不承认,小九在听到牡蛎这么说的时候,内心的雀跃似乎要奔出胸膛。
牡蛎赶忙拿出干净的长衫给他换上,焦急的推着他向门外走去,像是想起什么,在他耳边小声道:“侯二爷也跟着一起来了,千老板在一旁陪着呢。”
小九的手脚顿时僵硬了。
他是听说过侯二爷的。那是位真真正正笑里藏刀的主儿。他表面是个吊儿郎当的登徒子,内里却心狠手辣的不得了。这些年来,秦艽一力主张引进现世的新鲜玩意儿,侯二再不能赞同,却偏偏搞了些害人的东西。他是靠着赌场、妓‖院这些东西营生的,但一半的风月之地还在千面手上,他是动不得的。为了赚钱,真真是一切坏事都做尽了。
小九是有点害怕这位人物的。他听那些个丫头们私下说,侯二在床‖事上偏好些虐待的手段,他喜欢他们濒死时的惨叫,从侯公馆扔到乱坟岗的尸体数都数不清。若是被他看上了,那日子可有的受了。他知道自己笨手笨脚,讨侯二喜欢倒不至于,但若是一个不小心惹得侯二不快……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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