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仗是如何演变成在游戏里激烈对战的,他们两人也说不清楚。常常是有一方先开始挑衅,另一方就不管不顾地上了钩,气势颇有“你死我活”的孤勇,只是结果往往逃不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命运。
直到两人同时将手伸向茶几上唯一里头还有蜂蜜水的玻璃杯,才发现在打游戏过程中两人早已混淆了杯子的归属。蜂蜜水尝起来味道都相似,谁会特意去分辨呢?心思各异的两人在眼下境况再回味起杯沿濡湿的水迹难免觉得微妙。
“……你喝你喝。”白泽缩回手,突然客套地谦让起来,脸色古怪,不过鬼灯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去,半晌,他捏了捏鼻梁骨,道:“我去洗杯子。”
白泽放下游戏手柄,笑着说:“我去吧。”
鬼灯直截了当地拒绝,“你在这坐着就好。”
电视屏幕上两个游戏角色静止不动许久,白泽盯着自己操控的角色血条,只需一击,他又将输掉一局。鬼灯打游戏的作风简单粗暴,任他奋起反击也实在抵不过蛮横的武力输出,几局下来打得甚是憋屈。
似乎总是如此。在他面前,不堪一击、溃不成军、落荒而逃……总是如此。白泽神情淡漠地盯着电视屏幕,思绪一团乱麻。究竟从相遇到如今的次次让步次次失败,是因为标记,还是心防不稳?
游戏失意,现实中必须顺遂心意才能平复不甘,他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去厨房找鬼灯。
对方还没换下工作时穿的衣服,衬衫袖口被挽至手肘,白皙的手臂看起来确实赏心悦目。白泽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上唇,问:“我今晚睡哪儿?”这房子的布局简单明了,比他想象中要小许多,两室一厅的简单构造。他眼见鬼灯擦杯子的手停了几秒,随后不疾不徐地继续擦拭。
“你睡沙发。”
“不是有两间房?”白泽丝毫没有作客的自觉,早就暗中把鬼灯划入“可以任自己为所欲为的人”范围之内。
“书房里没地方供你睡。”鬼灯终于擦干净手中的杯子,搁在旁边的杯架上,转身看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在这样毫无遮掩的目光注视下,白泽缓缓露出惯有的浅笑,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在你眼中我是那种人?”
“哪种?”
“被标记了还和别人乱来的人。”他语气轻飘飘,仿佛事不关己。
鬼灯终于又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白泽发现自己颇为恶趣味地喜欢看见他对自己露出这副一反常态的表情。他说,“我并不了解你。况且据我所知,o被标记后只会服从于自己的。”
闻言白泽笑得停不下来,甚至有泪珠从眼角挤出,只不过很快被他抹去,“你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被标记么,不如亲自来检查检查?”
鬼灯并不如他意,瞬间看出他此刻的口不对心,问得直接又尖锐:“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o被标记后只会服从于自己的,这是如今人尽皆知的铁律,曾经他厌恶这条铁律,也试图摆脱这束缚,所以任凭无数个对眼前这位说出真相的机会溜走,执拗地想自己单方面知情也算是掌握主动权,有优势在这段意外关系中保持游刃有余,然而鬼灯打碎他这份自信总易如反掌。尤其是刚才微温的蜂蜜水下肚后,他觉得酒精都在往外蒸发,意志那瞬间无比薄弱,甚至想着就这么下去也未尝不可,在这个时刻坦白一切再好不过。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进而心生余悸,他已发现自己既想靠近鬼灯又想逃离他的矛盾心理,理智情感反复拉锯,锉磨得他的神经不堪重负。这往往是沦陷的征兆。
——如果只想彼此取暖,体温便足够,不必上升到心与心的层面,否则极易引火烧身。
他试图说服自己他们之间就只是ròu_tǐ关系,但这自欺欺人的说法需要双方配合来完善,可鬼灯偏偏拒绝了他,并且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自我挣扎,于是躯壳里的灵魂又有一部分暴露出来。他的来路尽数崩裂,无处可逃,只能沦陷。
“我累了。”白泽垂下眼帘,眉里眼间的勾引与挑逗意味顷刻收敛,无影无踪,变得安静而疏离。“有多余的被子吗?”
鬼灯攥住他的手腕,细瘦的骨骼有些硌手。
“去睡床上吧。”鬼灯说完,大概是觉得话有歧义,又补充道:“什么都不做。”
鬼灯的目光平静而认真,专注地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便好像其余的万事万物都与他无关,这坦荡荡中白泽反倒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而更狼狈的是,当他躺在柔软的、充满自己气味的床上,几乎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陷入深度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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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过渡,距离白泽动心还有一炮。
第九章
9。怎么会变成这样?
天光大亮,白泽宿醉醒来后的不舒服都在感受到自己紧贴在身后人怀抱里时烟消云散。他虽然喝了不少,但还在承受范围内,依稀记得自己昨天特地睡在床的-一侧,留给鬼灯大半位置,按理讲来,他们应是井水不犯河水才对。而现在一昨天自己感叹过线条不错的手臂圈着他的腰,半边腿也挂在自己身上,俨然是把他当成了手感颇佳的人形抱枕。白泽苦不堪言,理性上他很想无声无息地起床走人,而本能却使浑身因为被源源不断的围而变得懒洋洋。他正打算再眯会儿等鬼灯睡醒自然放开他再说,就感觉抱着自己的人动了动,少许头发发尖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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