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吐字还不清晰,但隔他近的都听懂了。
这下不止姜妙愣住,所有人俱是一怔,就连姜旭本人也被他吓了一大跳。
姜妙皱眉,低声呵斥,“别乱喊!”
小宝不听,喊得稳,身子往后一栽。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已经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托住。
姜妙鼻端嗅到一股浓郁的宫廷御酿香味,瞬间明白过来救了自己的人是谁。
等站稳,她垂下脑袋,遮去眼底的不平静,“多谢厂公。”
烟火还在继续,其他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没人注意到这一处小动静。
肖彻看向姜妙,她原本白皙的侧脸染上烟火瑰丽的颜色,迷幻诱人。
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他竟然回想起头一次见到姜妙时,她端着参汤,探身送到他面前,乌发半干,头上簪了支秀气的白玉兰簪子,身上沐浴过后残留下的香味,在他房里萦绕了大半个晚上没散去。
“厂公今夜参加宫宴,想来喝了不少酒,我给你煮碗醒酒汤吧?”
姜妙低柔的声音,将肖彻跑远的思绪拉回来。
“嗯。”
撇下看烟花的众人,姜妙跟着肖彻进了大门。
肖彻回修慎院,她则是去了厨房。
醒酒汤煮好,姜妙装在托盘里端了来。
肖彻坐在太师椅上,手肘拄着扶手撑着脑袋,眼眸微阖,看样子喝得不少。
姜妙将醒酒汤放在他面前的圆桌上,正想把人唤醒,肖彻已经先一步睁开眼睛。
“厂公,醒酒汤好了。”姜妙捏着勺子搅动散热。
肖彻端过,喝了几口,眼神打量着她,“外面那么多人都怕本座,你不怕?”
“怕。”姜妙轻抬眼睫,澄澈的目光对上肖彻,补充,“就不会来了。”
“那你可知,你在赌什么?”肖彻又问。
“知。”姜妙毫不犹豫道:“我赌上一辈子的名声,换余下几十年安然无恙。”
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名声对她而言,早已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如今她只有一个愿望: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她才能把儿子抚养长大,才能把那些年欠她娘的一点一点孝敬回去。
肖彻喝完醒酒汤,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她,“今夜还回不回去?”
“姑妈已经安排了房间。”姜妙说:“大概明天才会走。”
肖彻嗯了声,“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
他总是这样,心思深沉到让人无从琢磨。
姜妙还以为,他刚才问那些是有可能改变态度,然而事实证明,仍旧一点水花也没有。
她忽然有些泄气,开始反思自己坚持了这么久,到底应不应该。
或许姑妈说的没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奢念,跟肖彻无关。
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强扭,也扭不到一块儿。
离开肖府的时候,姜妙情绪有些低落。
小宝演完戏,回头见到娘亲一脸的失魂落魄,他忽然就很心疼,很难受,很想哭。
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娘亲想留在爹爹身边,想得到爹爹的保护,可是爹爹一直拒绝她。
抬手胡乱抹了把脸,小家伙一脸气鼓鼓,什么狗屁爹,呸!啥也不是,他不要了,重新给娘亲找一个!
姜旭当然不懂小宝的心思,只是感觉到小家伙在哭,他有些慌神。
姜妙快步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儿子。
“妙娘,我看你精神不大好,是不是哪不舒服?”姜旭察觉出来她有异样。
“没事儿。”姜妙摇头,“我只是困了。”
说完都不等姜旭接话,抱着小宝就回了冯公公的宅子,简单洗漱之后带着儿子躺下。
小宝窝在娘亲怀里,气到完全睡不着。
床头的灯罩还没灭,小宝仰头看到娘亲也没睡,知道娘亲心情不好,他往上挪了挪,伸出小肉手,在姜妙脑袋上摸了摸。
姜妙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明所以,问他,“你干嘛呢?”
小宝说不了,只能对着娘亲笑。
姜妙瞬间被治愈,唇角终于往上扬了扬,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母子俩亲昵了一番,沉沉睡过去。
次日是正旦,大年初一。
姜秀兰来敲门时才从小安子口中得知,姜妙一大早就带着小宝回去了,还是他亲自送的。
姜秀兰纳闷,“不是说好了要去给厂公拜年,妙娘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初来乍到,妙娘应该是住得不习惯。”身后走出来的姜旭接话。
能习惯吗?
若是什么都没发生,妙娘昨儿个晚上就应该待在溪水村陪着爹娘守岁,可是多了个身份敏感的小宝,她迫于无奈,不得不到别人家过年,哪怕是姑妈家,她心里想必也是不好受的。
想到这些,姜旭暗暗叹了口气。
……
几人去给肖彻拜年的时候,得知姜妙提前走了,肖彻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神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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