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屋外棍棒打击皮肉的闷沉声和惨叫声不止不休,多日余音绕梁。
萧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对于众人颠倒黑白的声音,知自己口舌不伶俐争辩不过,早就放弃辩解。
心想就算有理,即便说出来,秦稹乃是出了名的暴戾,常常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加上他与哥不和,他生哥的气,因为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不能将气撒在哥身上,说不定撒了气,觉得不够,趁这当口,自投罗网,让那阎王想起还有这么一个撒气桶,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可刚刚发生那一幕,他有些始料未及,呆呆地伏在地上,偷瞄着秦稹放在地上的脚,步步靠近,危险的气息逼近,让他身子颤得更加厉害。
“小槭,起来!”
萧银愣了一会儿,思忖屋内除他二人外再无他人,迟疑地抬头起来,离他三尺都觉有令人生畏的人,眼里竟有一丝丝温情,只不过转瞬即逝。
秦稹自己也有些奇怪,怎么会叫他这个名字,又是怎么把他和失散多年的小弟联系起来的。
小东西跪在地上,身形抖如筛糠,真是好笑,望着自己眸子,眼底除了惊恐,眼角还有残余的泪珠。不经意间看出了神,尘封已久的过去,偷偷般席卷而来。
“殿下?”
秦稹快速收回神思,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人。
“出去!”秦稹神情冷漠。
萧银伏在地上拜了拜,逃命一样出了去,看着院中趴在血泊中的人形,后背一凉,跌跌撞撞逃离如地狱存在的地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像鬼魅嚎叫钻入萧银的耳中,刺得脑仁生疼。
秦稹看了一眼桌案上的书,伸手向它探去,刚触到页角,迅速收回,眼角一弯,“来人!”
郭秋从门外弓着身子进来,“殿下,您有何吩咐!”
“备马!”
“是!”郭秋颔首,转身向下人吩咐事宜。
“慢着!”秦稹忽然叫住他,挥了挥手,“算了,都退下吧!”
事到如今,那个人不见也罢,有这个小东西在手,不怕没有玩头。
秦稹倚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起书,心乱如麻,如白蚁侵蚀,烈火诛心,“啪啦”一声将书册扔在地上。
第五章
萧银费力地从深井中拉上一桶水,水波粼粼,泛着袅袅寒意。
“我来,给我吧!”小沅看着萧银跌跌撞撞将水提到院子里,一手将水桶接过来。
桶里的水已被他弄洒了一大半,萧银低着头不好意思笑了笑。前几天发生那些事后,王府里的下人们,越发不待见他,遇到他就如见到瘟神一样,要么扭头就走,要么酸言酸语地小声嘀咕。萧银在这连话都没人和他说一句,他被调到前院来,小沅是为数不多肯对他好的人,还常常帮他干活。
初见小沅时,他因干活干的晚了,他们将饭菜吃光,没给他剩饭,把他关在门外,屋外凉气未退尽,难免冻得打颤,自己累饿困,想起以前和哥在一起,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吃饱喝足陪哥玩就是每天要做的,现在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累死累活,时不时要遭受别人的冷暴力,忍不住眼热,蹲在门口埋着头小声抽泣。
“你在做什么?”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自己发颤的薄肩上,拿袖子胡乱擦了擦,抬头望去,望见一双清澈的眼眸。
“哭什么?”他双眼含泪,小沅愣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
“对不起,吵到了你。”萧银惊慌失措低着头说道。
他迟迟不肯接过手帕,小沅轻声叹,替他轻轻擦干眼角余泪,“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可不能再哭了……”
小沅擦完自己的范围,慢慢凑到萧银旁边,他细皮嫩肉,干活磨磨蹭蹭,老是犯错,就知道从来没有干过活。
“小沅哥哥,谢谢你!”萧银有些难为情,他什么都干不好,好在最近有小沅帮他,才很快干完。
小沅比他高一个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而不语。
两人正叽里咕噜地小声说话,听到众人的跪拜声,连忙转身低着头跪下。最近秦稹心情很是不好,阴沉着一张脸,能把人吓死,这活阎王一生气,自然倒霉这些做下人的。
萧银将头埋得更深,生怕被他看见抓去出气。感受到那人的脚步声渐远,才敢慢慢抬起头,转头与小沅相视一笑,暗自庆幸躲过一劫。
“小槭,进去!”头顶响起郭秋的声音。
萧银身形一抖,转身回头见郭秋果然对着自己。
“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伺候殿下。”郭秋压着声音吼道,现下那活阎王正青着一张脸,不知道在生什么气,自己本来就不讨喜,前些日子给他留的那些印象,都不是什么好事,这当头让他进去不找死吗。郭秋显然也不敢进去找不痛快,只得拉了让他进去,否则,这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怎么会落在他头上。
萧银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畏畏缩缩地走了进去。刚踏进门口,就觉得这屋内简直比那十八层地狱还要可怕,坐在书案前的人比厉鬼还令人生畏。
萧银远远地站在一旁,不敢有其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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