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问:“你说该怎么办?”
陈柏松:“杀一批,留一批。”
林渊笑道:“杀人简单,但怎么杀?你又如何知道杀谁是对的?一步错,后面可就难走了。”
陈柏松看着林渊,两人对视,最后还是林渊憋不住笑说:“再想想。”
陈柏松:“让百姓……怎么说来着?”
林渊:“举报。”
陈柏松似乎松了口气:“对,举报,百姓举报,查实的就砍头。”
林渊奇怪道:“怎么查实?”
陈柏松:“谁被举报的最多,就砍谁的头。”
林渊:“……虽粗暴,但并非无用,是个能用的法子,那线人你又如何分辨?”
陈柏松认真的看着林渊,就在林渊以为他会有什么想法的时候,陈柏松耿直地说:“想不出。”
林渊:“再想想。”
陈柏松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茶以后还是说:“难。”
林渊叹气道:“被举报最多的那个留着,线人自然要去找他。”
陈柏松:“为何?”
林渊笑道:“欺压百姓最多的,自然是原本后台最硬的,线人找他,也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再加上我们也在保他,线人自然以后他原先就跟我们碰过头,或者就是我们的人,找他打听最简单,毕竟原先都是汉阳的小吏,怎么也见过面,扯得上关系。”
陈柏松明白了:“这是立一个靶子。”
林渊此时才去端茶杯:“你能想出让百姓举报的法子就不错了,慢慢来吧。”
能想到百姓,陈柏松就已经让林渊很满意了。
这个时代大部分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读书人都认为,百姓什么都不需要想,他们只需要生儿育女,劳作种粮食,百姓拥有的权力是极少的,即便有律例明文规定,但一般来说,这种律例只有皇权强势的时候才有用。
当皇权旁落,中央集权消失,下面的官员就成了当地的土皇帝,律例成了一纸空文。
如果今天把陈柏松换成是吴长青,林渊清楚的知道吴长青虽然也会想到杀一批留一批,但绝不会想到让百姓举报。
因为“百姓”是无用的,“民意”也是无用的。
百姓没有力量,他们的想法并不被上层重视,百姓自己也习惯了,千百年来都是这么个行为模式,也没人觉得不对。
久而久之,上层的人自然就不会再把“民意”看在眼里。
毕竟这玩意说来空泛,又没什么用。
谁也不可能靠“民意”当皇帝,就是当个好官,收拢了民心,皇帝要砍头的时候,也只是稍微拖延一下罢了。
民意既不是免死金牌,也不能让他们加官进爵。
很快,汉阳就开始轰轰烈烈的改革运动——林渊自己是这么喊的。
百姓们聚在一起,他们把自己记得的欺压过他们的小官吏的名字告诉监察官,监察官会记下来,然后统计,每三条街道都有一个这样的办事处。
白天百姓举报,晚上统计。
这么忙活了半个月,比较清晰的大概数据就已经出来了。
被举报最多的,是一个叫胡余的小吏,他是一个县官的外甥,裙带关系,因为没读过书,所以当不了官,只能做小吏,鱼肉乡里的事没少干,明明月俸不多,却每顿都能大鱼大肉,时常出入赌坊。
家有娇妻,妻子是小家碧玉,当时被他强抢回家。
在外头还有相好。
很多没后台的小吏都愿意跟着他,只要跟着他就能得到更多更大的好处。
汉阳城被攻破的时候,胡余缩在家里,他哪里也不敢去,妻子也不管了,相好的也不顾了,打包好了自己的东西,等着情况不对就往外逃。
现在太平了,那新来的南王似乎准备重新启用他们这些原本的汉阳官吏,胡余就又冒头了,只是这回他不敢像以前一样吆五喝六,毕竟他后台倒了,自然就要缩着脖子做人。
等他找到了新的靠山,才敢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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