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语敲了门,冯淑华正在打扫卫生,看到是江问语,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惊讶又热情地开门:“江老师怎么来啦!”
江问语笑:“打扰了。碰巧经过这儿,就来看看卫婷,还遇到了卫婷同桌,一起带了上来。”
冯淑华大概知道卫婷同桌是夏烈,但也不知道太多,只对江问语感兴趣:“江老师来得正好,我家娃刚刚还在闹脾气!全班都对答案估了分,就她一个不肯估!我刚刚还在说她……”
夏烈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扯扯江问语衣角。江问语保持着礼貌的笑问冯淑华:“我可以去看看吗,和卫婷聊聊?”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冯淑华说,“还要麻烦江老师说说我家娃!”
卫婷卧室门关着,江问语敲门后听到“请进”才和夏烈进去了。卫婷坐在床边对着窗户,高考答案皱巴巴地平放在她膝上,她看到夏烈走近,失控地一把抓住夏烈手腕:“夏烈……”
夏烈坐在她身边:“没事,没事。”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卫婷哭着说:“我真的不想对答案,我真的害怕……”
高压下度过高考,卫婷只想在十几天后出分时打个电话,一分钟之内知道自己的分数,多少都认。她觉得自己无法承受漫长的凌迟般的估分,每一个答案都与分数直接关联,得到或者失去都决定着之后的人生。
她感到无边的恐惧。
夏烈心疼她这样,拼命安慰说:“不想估分就不估,没事的……”
卫婷抽噎:“可是我妈妈非要我估……她骂我,说为我付出了很多,说我不对答案是不让她安宁……”
夏烈震惊又愤怒,甚至想出去和冯淑华理论。卫婷无意识地把夏烈手腕攥得越来越紧,仿佛求救:“夏烈……你记得我们学校之前跳楼的女生吗,我一直……不理解,但我刚刚也想……”
不是仿佛,就是求救,从之前的电话开始就是求救。夏烈不顾江问语还在场,猛然回握住卫婷的手:“说什么!怎么这么傻!值得吗!”
卫婷哭得喘不上气:“我……我……我对了语文……前三个选择题……错了两个……按比例……”
按比例十二个得错八个。所以那么绝望。但就算这样也不能遗弃生命不是吗?夏烈难受地想着,江问语突然说:“卫婷,你还要继续对下去吗?”
“不对不对!谁爱对谁对去!”夏烈很暴躁。
“但她已经对了个很不好的结果出来,如果不对完,只会更担惊受怕。”江问语又问卫婷,“想对完吗?如果你选择题就只错这两个,是不是还可以接受?”
卫婷抬头,满脸泪地看江问语:“江老师……我妈妈……我怕……”
江问语走过去面对她,把她面前的窗户挡住大半:“能努力战胜这个恐惧吗?我和夏烈陪你一起。”
卫婷低头哭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打着抖说:“对完吧……”
江问语说:“不着急,你先缓缓。”
在卫婷停止哭泣的这段时间里,夏烈脑子里飞速转过很多念头,家庭,恐惧,责任,快乐时光,前程,自杀,爱,抑郁,逃避,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自由,等等等等。要是卫婷再哭得久一点,他恍然觉得能把过去的三年回放一遍。
他仿佛从卫婷身上看清一场自己的变质。
卫婷最终拿起了答案,像即将被上刑,夏烈看到无数的枷锁锢在她身上,锢了很久,锈迹斑斑,最终也没能被拿下。她对完语文选择题,真的只有前两道错了,其他全对。她朝江问语羞愧仓皇地笑了一下,劫后余生地又往下看。
她实时汇报着情况,哪儿对了,哪儿错了,哪儿回答得不规范,说一句定一句的命运,命运要有围观者,才能说服自己是真实的。江问语适时地给她鼓励,鼓励她不要害怕,继续。整个估分过程大概半小时,估出来665分左右,正常,她逃过一难。
然后卫婷就开心起来了,先出卧室和冯淑华说了几句,又回来谢谢江问语和夏烈,像她平时一样。反而是夏烈浑身不对劲,和她聊了几句之后说:“你是不是还欠我一束花?”
卫婷经提醒想起,高一元旦晚会时她拿着花走向夏烈,却送给了骆翊,之后夏烈开玩笑说“你还欠我一束花”,她答应了“一定补上”。她抱歉地笑,眼睛还红肿着:“你什么时候想要?我买一束送你?”
夏烈转了转之前被卫婷攥红的手腕,说:“还是先欠着吧。你要记得你欠着,所以你不能做傻事。”
卫婷一愣,难堪地低下头。
江问语看出夏烈状态不太对,想卫婷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他们也可以离开了。他又和卫婷说了些嘱咐,还说了些感谢她作为同桌对夏烈的照顾的话,把她说乐了,才也笑着和她说“我们先走了”,又和冯淑华打了招呼,带着夏烈离开了。
白花花的阳光下,夏烈像被抽了魂,浑噩地迈着步子。江问语不太放心地问:“你怎么了?”
夏烈抬手挡太阳:“卫婷竟然会因为高考想不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恐惧的事物。度过去了就好了。”
“我也会有吗?”
“应该……会吧。但如果你觉得还没遇到,不需要过多地想。”
“人生真是神奇。”
“烈烈,”江问语走在阳光下,把阴凉处让给夏烈,“别想这些了。卫婷因为和你关系好有事会想到你,你也去帮忙了,帮得很好,这事就这么过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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