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她。方才那一声呼唤,仿佛是因为他已经对她思念成疾,所以竟在耳边出现了幻听。
她是他记忆里一个美好的剪影,一格一格静谧的画面,但她毕竟离开了太久了。
他忘不了她,甚至在他们俩刚分手时,一个人坐在家里颓废度日的时候,真的出现过幻听——只不过到了如今,他也只是偶尔地想起她,把这当做一个令他会心一笑的习惯。
方淮伸出手,伸展了五指,修长的指节,细腻的肌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认认真真地看自己的手。
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切,转过身,原本应该在他身旁的余潇,围绕着他的同伴,全部都不见了。
而在那条新出现的隧道的尽头,居然真的出现了一丝亮光。
方淮摸了摸袖中宝囊,从里面拿出那颗夜明珠,在明珠柔和的光芒下,举起手来饶有兴致地观察它,毕竟他有点珍惜这个难得的可以享受目力的机会。
在这个幻境之中。
方淮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夜明珠温润的表面,而后闲庭信步般的,朝着隧道的光明处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这幻境之中,人的时间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方淮倒是不着急,举着明珠,打量着这石洞隧道里的细节。
这个幻境做的很逼真,方淮伸手摸了摸石壁上凹凹凸凸的凿痕,潮s-hi冰凉。相比他在昆仑山铁索桥上遇到的幻境,实在细腻得太多。
铁索桥上的那道幻阵让人如堕梦境,睡梦中的人的意识是混乱而迷离的,毫无逻辑可言,就像他在那个梦里置身现代化的街道,看到女友的背影,丝毫没有对自己所处的幻境产生质疑。
而眼下所处的这个幻阵,入阵的人还能保留清醒的意识和逻辑思考能力,场景逼真的像在演电影。
方淮终于走到那光亮处,一阵刺目的光亮过后,他看到朱红色的大门,两个瑞兽铜环挂在上面,气派庄严,一堵高墙横亘在他面前,一直延伸到无穷远处。
方淮看了看白茫茫的远处,知道这扇朱漆大门是唯一的通路。
他把夜明珠收起来,走上前,握着冰冷的兽环推开了大门。
高墙之内,仍是高墙。
白墙红瓦,青石砖地,墙与墙之间差不多两丈宽的窄径,方淮眺目望去,只见小路的尽头转了个弯,两边都是。
他随便往右边走去,转过那个墙角,内墙的那头,时不时有缀满花朵的树枝伸出来,让人不禁想象墙内是一方怎样生机勃勃的庭院。
于是方淮继续走,转弯,遇到岔道,又转弯,开始他还会判断方位,记住自己转了个几个弯,走了大致多少路程,到后来他也渐渐放弃了。
这是个迷宫。
在幻境中身体也不会疲倦,可以一直不停走下去。而当你停下来的时候,看着白得刺眼的墙壁和白得虚无的天空,长长的空荡的街道,陡然对这种没有尽头的死寂产生一种恐惧。
方淮走过不知多少个街角,叹了口气,忽然被墙脚一样事物吸引了目光。
它像是突然出现,又像是早已堆积在哪里,那是一个人的骸骨。
白惨惨的骸骨,堆在白惨惨的墙边,再往上,红瓦反映出一种苍冷的色泽,越过红瓦,一支娇嫩欲滴的白玉兰探过墙来。
它是那么的饱满,花瓣舒展成优美的弧度,四周无风,它却轻轻摇动了一下,像是打马经过楼下,倚在窗前向你招手的少女。
明明那样的美丽,可是和墙边的白骨一映衬,立刻让人生出一种无望来,似乎能看到一个画面:一个迷失在这座迷宫里的人,走了不知多少时间,始终找不到出路,最后在这堵墙下,绝望地看着生机勃勃的白玉兰花朵,直到死去。
高大的围墙,幻境中的人是翻不过去的。
方淮在骸骨和花朵前面站了一会,索x_i,ng也不往前走了,在旁边伸出来的两阶台阶上坐下,在宝囊里翻寻出纸笔。
他润s-hi了笔端,握着竹管,想了想,纸扎上写下名字:“余潇。”
端详了一会儿,他又写上自己的名字:“方淮”。
而后继续写名字,爹娘的,外公的,伺候他的小僮的,师兄师弟们的。
实在想不出名字可写,他便开始默写道经:“天命之谓x_i,ng,率x_i,ng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方淮一边写着,一边也不急着想怎么走出这座迷宫,他也不再看那红瓦白墙,不再眺望长长的街道,而是重新闭上眼睛,在一片熟悉的黑暗里描绘着一幕幕画面。
描绘着描绘着,他的手指不自觉的弹动着,索x_i,ng扔了纸笔,盘起腿来,从宝囊里取出琴来。
琴弦震动,但琴声却像是被周围的死寂吞噬了一样,方淮也不在意,手指一动,脑中自然回响起韵律。
在这样的冥想中,他仿佛经历了很久,但脑子里的曲调翻来覆去奏响,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
等到再睁眼时,墙头的花朵和墙脚的骸骨都不见了。
墙面忽然水波一样起伏着,方淮站起身来,刚要上前一探究竟,忽然水纹的波心掉出来一个黑黑白白的毛茸茸的玩意,在地上滚了两滚。
方淮看见那圆滚滚的东西的瞬间,就瞪大了眼睛。这圆润的身材,这黑白的毛色,这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这这这……这不是熊猫吗?
“怎么魇兽到了这小子跟前,变成了这么个模样?”
身处洞府中的所有弟子包括丁白,都在自己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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