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个同性别的人跳舞,没有人敢用猎奇的目光盯着公主,也没人敢在此时窃窃私语。
这次之后,无论是女军人邀请亲王的女儿,或是有哪个王都侍从邀请同性,人们都学会了收敛目光。
洛特也看出了艾丝缇的心思。他凑到伯里斯耳边说:“你的学生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不结婚不足以平民愤。”
伯里斯一边因公主而感动,一边因洛特而尴尬。他无奈地小声说:“我知道了……我答应过了,就不会反悔,但是这个……这个事情是需要点时间做准备的,办任何庆典都得做准备……还有,您都看了那么多书了,就不能研究一下某些词语的正确用法吗?”
洛特拒不解释自己的语病。他得到了不反悔的承诺,已经开始期待如同浪漫小说结尾的、漫天都是花瓣的典礼了。
一曲缓步与一曲快步之后,时间已临近午夜,按照惯例,钟声响起前的“最后一曲”将作为舞会的收尾。
在那一时刻来到之前,伯里斯和洛特好歹也跳过一次舞,而黑松、奥吉丽娅和席格费一直在自助餐区吃吃吃,根本没有靠近过舞池。
他们几个不跳舞倒很正常,奇怪的是,作为庆典主角的诺拉德竟也从未出现在舞池中。
洛特到外面去找席格费说话的时候,顺带发现了这一异常之处。
回来后,他问伯里斯:“对了,我们是不是没给诺拉德准备礼物?好歹这是他的生日庆典。”
伯里斯说:“请柬上写了,这个庆典不设正式接见环节。”
“什么是正式接见?”
“您还记得我们参加王后生日宴会的那天吗?进入皇宫后,有个环节是宾客们轮流向皇后献上祝福,这时也是呈上礼物的时机。私下给人塞礼物不够正式,不够体面,所以皇室庆典都会设立接见环节。如果请柬上写了不设正式接见,隐含的意思就是,大家空手来吃饭就好,不要送礼物了,我们不需要。”
洛特问:“为什么亲王父子不要礼物?因为他们特别有钱吗?”
夏尔曾淳朴诚实地介绍过,他们家逮着点好事就要办庆典,动不动就连办三天甚至以上。
“可能是,也可能有别的原因,”伯里斯说,“比如……为符合礼节,他们必须邀请王室成员,那么应该邀请谁呢?亲王之子是晚辈,他们不能为这点小事请帕西亚陛下过来,所以艾丝特琳公主是最适宜的宾客。艾丝特琳年纪比诺拉德小,算是妹妹,理应给哥哥庆生送礼,可她是国王的独生女,王位第一继承人,诺拉德没有资格‘接见’她……要各方面都符合礼节,事情会变得十分麻烦,所以他们干脆不设接见环节,大家开开心心一起吃饭跳舞就好。”
洛特摸着下巴说:“你分析得有道理,但我总觉得并不是这个原因……或者说,不只是这个原因。”
“那么您认为是?”
“我说不清。我也没什么根据,都是直觉,”洛特说,“还有,即使原因如你所说,诺拉德也不可能一直藏在人群中不跳舞啊。你还记得诺拉德吧?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积极参与为自己办的庆典?他又爱花哨,又追求浪漫,说起话来又甜又不要脸,简直恨不得活在爱情小说里。”
这段评价听起来非常熟悉,像不像诺拉德先不论,倒是很像另一个人……伯里斯看着坦然的洛特,由衷叹服,无话可说。
快步舞曲结束后,乐队奏起了一小段悠扬的过门,这预示着午夜将近,下首曲子就是今夜最后之舞。
和王都那次舞会一样,洛特今天也要和伯里斯跳最后一曲,伯里斯早有心理准备,于是坦然地牵起了洛特的手。
艾丝缇与奈勒爵士也走向了舞池,刚才的女军官去休息区牵起了另一位军人的手,塔琳娜、夏尔与兰托亲王都离开之前的舞伴,回到了休息区,而黑松、奥吉丽娅和席格费从头到尾一个舞都没跳,他们大概已经吃累了,三人瘫坐在迎宾厅的软椅上,眼神涣散而安逸。
舞曲奏响前几个音节时,一名戴着鹰隼面具的男子突然从人群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的面具覆盖全脸,穿的是军服而非礼服,刚才他一直在舞会现场,只是没人留意到他而已。
他径直走向长方形迎宾厅,步伐匆忙不失坚定,像是要急着去处理什么事情。他并没离开会场,而是站在了一个宾客面前。
那名宾客身穿修士长袍,戴着遮住整个面孔的杨树叶面具。他刚才可能喝多了酒,现在有人气势汹汹地堵在他眼前,他却靠在软椅上,只是歪了歪头,一副有点懵然的样子。
鹰隼面具抓住树叶面具的手臂,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洛特连舞都不好好跳了,他拉着伯里斯停在圆厅门口,兴奋地低声说:“那人好像是诺拉德!”
“是诺拉德?”伯里斯曾见到过那个鹰隼面具,那人穿得低调,又不主动与人交流,伯里斯一直觉得他是个负责舞会安全的军人。
那果然是诺拉德。诺拉德掀开面具,将它一把丢在地上,随着这动作,迎宾厅外传来一声号令,紧接着是清晰整齐的脚步声。城堡外的执勤兵按照预定计划集结,布下重重防御,不仅如此,大批不跳舞的宾客也站了起来,挤挤挨挨地堵住了通向正门、偏厅、窗户的路。
这些宾客里还包括黑松、奥吉丽娅和席格费。黑松捧着一小杯解酒的沙棘汁,看来他们懒洋洋的模样倒也不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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