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又不急于一时了?”
林湛阳被“扫地出门”,只能唉唉叹着,不情不愿去面对薛鹤那张看腻了的脸。
说看腻其实有点伤感情,虽说薛大公子相貌是寡淡了些吧,但胜在人有趣;五官算不得精致吧,但也是个相貌端正清雅端秀的好青年。
嘴上说看腻,真见了面林湛阳却先眼角都带上笑意来。
薛家大公子自打被他那“没文化的”爹洗过脑,又被林湛阳误打误撞结了心结,数月未见整个人的精气神却都变了。如今赫然已是位放得下身段摆得了谱,文能作诗配珠玉,算能一眼觉乾坤的一代骚人。
在林湛阳认识的人中,可算是文人里头最斤斤计较的,商人里头最有文化的。
这四舍五入可就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妙人儿了呀。
妙人儿薛鹤戏精附体地拉着林湛阳咿咿呀呀地长了段小别离,坐定上了茶之后才讲起他闹这出的缘故来。
“来京城便听说你家兄长与嫂嫂快要来了,全京城泰半的材料坊都晓得你家两个小年轻散财似的到处进材料购置物品……亏得你们俩还长了个心眼儿知道不买成件儿,如今又不是开春动土的时候,这京里原料的价钱才没被你们哄抬起来。”薛鹤喝了口茶,先洋洋洒洒叨了一通背景。
“本来你正忙到烧眉毛了实在不该来叨扰的,但实在是亲戚一场,人家求到跟前了,模样我瞧着也可怜,想着或许来你这里能有些助益。”再轻描淡写把事情拎了拎,估计是要成全人情?这么急不可耐地要把自己摘出去。
“小太阳呦,哥哥一介小门小户的商户,在皇城根上有铜板儿都撒不出去呀!”末了再哀哀戚戚地叫苦。
小太阳是什么鬼……
林湛阳态度很端正地用先生教的东西套在薛鹤这戏精身上,一段一段倒能勉强分析清楚,虽然他还是不明白这家伙一会儿要把自己摘出去,一会儿又全情投入地尬演求他是几个意思。
想不通就攒着,总能想明白的。林湛阳痛快道:“正主在哪儿?”
他也好奇……什么人这么想不开,竟有求于他?
是跟成衣店有关?
还是那布料方子?
除了这两个以外,林湛阳自觉再没有什么能入人眼的了。
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对方的确不是为了林湛阳特地过来的。
那是薛鹤的堂弟薛虬,此番打着父亲去世,妹妹的婚约对象状似有想赖掉婚约之嫌的旗号,护着寡母幼妹进京来。
薛虬显然也是被薛鹤坑蒙拐骗地哄过来的,见到堂中端坐着名色若春花的弱冠少年,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好,很是犹疑地看向薛鹤。
堂哥哥哎,这就是您老说的手眼通天的人物?
这瞧着气质倒是平和,可一身无官威,二眉目纯稚,三身负异族血统……说是个娇宠在家中的哪家纨绔他绝不会怀疑半个字。
纨绔有用吗
有。
可对他那事……
要不是知道当朝两位圣人后宫中皆无异族外戚,他都要大胆假设鹤堂兄是勾搭上哪位不谙世事的小皇子了。
否则,谁给他的勇气如此笃定的呀?
正踌躇间,薛虬瞧见薛鹤对他面露鼓励,心中一叹。罢,来都来了,试试又何妨呢?
“小的有眼无珠,未请教小公子高门?”
“本贯姑苏林氏,名曰湛阳。”
林家,那就不是皇城脚下扎了根的世家了。“可是勋贵门阀?”
“已不是了,先祖五代列侯,至我兄长业已不是。”
“府上令兄支撑?”
这小公子年纪轻轻的,兄长又能年长到哪里去?这就当了顶梁柱,那家里老人呢?死了?病了?薛虬觉得越发不妙,却还想要垂死挣扎一番,“那却不知令兄如今官居……”
“原系兰台寺大夫,后升任二品扬州巡盐御史,如今任期方满,不日回京述职。”
林湛阳有问必答,乖巧得简直侮辱了纨绔这个定义。
本来嘛,人家可是风华正茂的进取青年,哪里纨绔了?
薛鹤这厮净给他随便加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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