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小三郎在沙场上征战六年,立下过天般大的军功,你什么样的架势没见过啊,啊?所以就敢愈发嚣张跋扈起来了是罢?如今竟都敢在宫门下向同僚大打出手了,而且打的还是御史台的言官呐!你来看看,你看看!”
帝君用手指头把龙案上的奏报折子敲得咚咚作响:“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刨去朝中其他各部司里送上来的零零碎碎的参奏你的邸报,单是御史台联名参告你的折子啊,就都快把我这勤政殿给埋了!”
跪在地上的人缩缩脖子,伸手把那颗砸到自己怀里然后又滚落的大枣捡回来握在了手里,在帝君中气十足的咆哮声里,识趣的李铎并不敢吭声。
那厢,帝君又骂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了怒火。
“说说罢,”帝君他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的坐回龙椅里,端起茶盏吃了一口茶,觉得心口多少舒畅了些许:“你动手打齐三省到底是因为什么?”
李铎调整了一下跪恣,半垂下眼皮的模样简直同她父亲年轻时如出一辙,这让帝君出现了一瞬间的神思恍惚。
“臣的婚事虽然是陛下赐的,但李家也总不能少了齐家的六礼,”李铎直勾勾地看着龙颜,坦率的话语中似乎多了几分愤慨:
“臣家中如今无有男性长辈,阿兄远在楼漠驻守,高堂且病着,日前就由臣的二嫂嫂做主,亲自去他们齐家行问期之礼,可是,我们李家给足了他们齐家颜面,他齐家却纵容一个不得登厅堂的小妾出言讥讽臣二嫂嫂!
陛下明鉴!臣父兄去的早,母亲又那般着了疯病,嫂娘如母,臣怎能容齐家如此羞辱臣的二嫂嫂?齐家既然敢这样做,那臣必也要他齐家好看才行!”
“行了行了!”帝君终于相信,殴打齐三省这件事竟又是李铎这小子一时犯浑惹出来的。
帝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隐隐觉得有些头懵:“你当街殴打朝廷命官,而且打的还是御史台言官,朕这回如何也纵容不得你了,你自己一会儿到外头领二十板子去,然后就回家歇着罢,待朕下令叫你了你再回南衙当差,另外,再罚没半年的俸禄,罚抄五百遍颜体的《大学明德篇》,滚下去罢,我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李铎瘪瘪嘴,恭敬地给官家叩了首,垂着头起身退下。
“哎哎,还有啊,”在李铎快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大殿里头又传出了帝君关切的话语来:“记得叫太医署的梁国柱给你送两瓶上好的金疮药,别到时候耽误了你小子成亲入洞房!”
大殿侧门发出一声沉闷且轻微的声响,自问脸皮厚似城墙的李铎不仅羞红了脸,而且还飞也似地逃跑了。
“这孩子虽然年幼,但他在战场上的表现确实是无可挑剔的,舍生忘死,浴血奋战,保国安境无怨无悔,京中豪门贵胄里,与他同龄的有虽百数之多,但也无有一人能出于其右,”
帝君摇着头,对候在一旁的大太监烛宿说:
“可是谁成想,下了战场之后他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混球!跟他老子爹年轻时一模一样的混球!!真真是气死个人呐……”
大太监肩膀微垂地立在一旁,中规中矩地说:“陛下您消气,依奴看来,中郎将虽然有时行为欠妥了些,但比起他那两位兄长来,中郎将可要让陛下省心多了。”
“哼,你个老东西,说的竟然也没有错,”帝君眯起眸子看了大太监烛宿两眼,最终伸手从面前执起了一只朱批御笔:“江左八道及东境今日可有邸报送过来?”
“有的。”大太监烛宿答。
“找出来我看看,”帝君重新埋头去处理各方邸报,顺便还用笔尾扒拉了一下手边的一堆奏折:“等天黑之后就悄么声儿的把这些拿去处理掉,放这儿碍眼的很。”
……
言官的品阶虽然低,但其在朝廷里的地位却不一般,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天子责罚言官之说,李铎以同僚之身份开了揍言官的先河,着实是让文武百官开了天大的眼界。
于是乎,在帝君盛怒以及京中文官的参奏下,李铎实实在在地挨了一顿板子。
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挨完打的李铎才被宫中的禁军驾着马车,走走停停地送回到怀化将军府。
只是李铎没想到,她刚被人七手八脚地从马车里抬出来,一抬眼竟在自家门外看见了一架挂着“齐”字名牌的马车。
“停停停停!”趴在木板上的人摆手叫停所有人,她斜斜地指着齐家的马车,掀起眼皮瞧向带着仆人过来迎她的二管家李兖,没好气儿道:
“这是哪个腌臜泼才来脏我李铎的地界了?李江坤和李常宁俩人死哪儿去了!怎么不用乱棍把人给老子打出来?!”
李兖:“……”他有点不敢开口了。
听见自家三爷的声音后,管家崔九堂一路小步从府里跑了出来。
大概是板子挨的太疼了,眼下的李铎跟个炮仗似的,逮谁炸谁:“去去去,去找李江坤和李常宁俩人,带着手下兄弟把那姓齐的人给爷赶出来,再叫上几个手脚麻利的儿郎过来把那碍眼的破车车轱辘给爷卸喽,不能瞧见他家的东西,眼睛都快脏了!”
李常宁和李江坤两个人,一个是将军府兵卫统领,一个是李铎从西北带回来的亲卫,崔九堂闻言后果断选择了原地惊呆:“三三三,三爷!”
“嗯?!”李铎趴在木板上,翻起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面无血色地看向崔九堂,一脸的“有话说,有屁放!爷这儿烦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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