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言语不尽不实,他当年确实是做瓷器买卖的,但商业离生产还有段距离呢,是因为战争导致东平的不少瓷窑受到了影响,他趁机挖了不少资深瓷匠过来,这才有开办瓷窑的能力,也算是发了一笔小战争财了。之后一路寻访下来,河头店这地方出产高岭土,又有水路可通胶州,所以便在此地买了地皮办起了制瓷厂。由于有资深大匠镇场子,所以出的瓷品质还不错,只是因为缺少釉料而少些装饰,只能走素色的低端路线。不过据说这反而对了东海朝廷大员的胃口,买了不少回去,所以生意还不错。
张信听了,也为他感到高兴,说道:“哈哈,那便要恭喜纪员外啦!”
纪成春也一回礼:“同喜,同喜。对了,张兄弟是怎么会来这边送信的?”
张信跟他进了左边的一间茶室,将长剑和盔甲解下放在屋外,说道:“我本来是要去蓬莱的,顺路接了几封信送到这边来,没想到竟有纪员外的一封。”
“是吗?那可真是有缘了。”纪成春招呼他坐下,又命刚才那小厮去取了壶热水来。
瓷窑随时都有火,烧水倒也方便,很快小厮就搬了个铁壶过来。有了热水之后,纪成春摆出一套茶具,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一个小瓷罐,从中夹出一撮茶叶,装入茶壶用水冲泡了起来。第一泡水直接倒掉,然后又加了一泡进去,片刻之后,茶水便成,纪成春笑呵呵地给张信倒了一杯,说道:“事出仓促,煮茶来不及,还请张兄弟尝尝我这炒制的‘素凝春’,也别有一番风味。”
后世普遍的将茶叶炒制后再用开水冲泡的饮茶法是明代开始流行的,在此时尚未出现,也可能是出现了但并未普及,总之这个时代的通用饮茶法相当繁琐,茶叶要与各种佐料混合炮制,之后必须水煮才能将茶味逼出来,所以现在都是煮茶喝的。味道嘛,倒也各有千秋,但已经习惯了炒茶的东海股东们还是喝得不太惯。当年是没办法,后来稍有点权势了便自己折腾着用产自崂山的茶叶炒制了一些出来,大概是手艺不到家,味道只能说一般,但胜在方便,至少在商社内部是推广了起来。
再后来慢慢改进了一些,商社就往市场上推出了自己的茶叶品牌“素凝春”。这种清淡的炒茶在一些保守的品茶师口中无疑是离经叛道、粗俗不堪的,但是有了实力自然就有捧臭脚的,既然是“东海朝廷大员”们喝的茶,那么肯定有独到之处嘛!
所以渐渐的,就有人从中“品出了真味”,称赞素凝春曰“返璞归真、还原了茶叶的本味,摒弃俗物混杂,是清秀的上等茶”,不少人便以饮用炒茶为新风尚。看来这纪员外也是颇赶时髦的人啊。
张信其实对冲泡的炒茶并不陌生,因为当年他当兵的时候喝的就是这样的茶。但他也没什么讲究,这下也不客气,抓过小茶碗,吹了几下便喝了下去,还砸砸嘴说道:“好茶!”
稍后纪成春在信上签字,便无甚事了,他本来要留张信在这里住一晚再走,但张信急着赶去莱阳,便不了了之了。
由于信中是好消息,又是故人重逢,所以纪成春给张信封了一份高达三百钱的红包,用红纸包着三张崭新的东海储蓄银行发行的百文储蓄券,还送了一个自产的小酒瓶给他。
这封红包给邮递员的举动,倒也是民间的惯例了。毕竟能识文断字还有明确地址能收到远方来信的,怎么也是一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信件的意义比那几十文邮费重要的多,自然得给人家点辛苦钱。不过按惯例,这个红包有个几十一百文也就够了,现在一次给三百文,可真不是笔小钱呐!
张信连连推辞,但最后还是执拗不过,就拿着这个大红包和礼物,面带喜色地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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