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当作宋三元主办的汉中学院宣传册送出去,借他自己名声,用这些文章潜移默化地引导书生们抛弃鄙薄士兵的风俗。
反正批改作文这事不用他自己动手,他就写了个指导意见,寻府学教授兼汉中书院司业林静斋过来,交待他主持府县两级儒学会议,按着他的意见组织教官修改文章。
如今已正式开学了,学生虽不要上课,老师却是一天天拿着工资的,不多干点对得起他跟桓凌两位全国前十的进士、前青年中枢官员卖身换来的建学资金吗?
林司业深明大义地说:“此事便交予下官,大人只管放心等着改好的文章便是。”
宋时点点头道:“就用朱笔在原卷批改,改好之后再誊写到稿纸上,本官要拿这些文章印书。”
须知宋大人之前印的不是讲学大会、就是自身传奇经历,在翰林为储相时还教过庶吉士,为亲王印过书……宋氏书如今在一般读书人当中已传得神乎其神,一本假冒的宋氏腊版书都能卖出前朝皮纸书的价钱。前些日子他亲手刻印的入学通知书等物,外头书画店里也叫到了十数两银子一页,堪比书画大家的价钱了。
他们这些教官(修改)的文章竟能蒙宋三元、宋府尊亲手印来,这是何等荣耀?
他离开府衙时,走路都是带风的,花不多工夫便在府县儒学绕了一圈,将这好消息带给所有同僚。
精修精改,争取改出几篇拿出去能显示他们汉中府文人才学的佳作,印在宋大人的书里也不叫人背后挑剔。
他们辛辛苦苦地往古雅里修文,力求配得上宋大人的品味,而快要被他们捧上神坛的宋时却翻着几百年后后人写的白话论文,研究如何把这堆诘屈聱牙的文章翻译成百姓能听懂的戏剧。
搞征兵宣传嘛,当然不能只往每家每户门口贴一张传单,文艺工作得安排起来。
如今已到七月半,水稻分蘖都结束了,开始拔节结穗,再过两个来月便该收稻。丰收之后搞个三下乡工作,一边推广科学种田,一边做爱国爱军宣传工作,到明年、后年再有边城戍军要征兵的,说不得就有良家子肯主动参军,保家卫国呢?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若要激励百姓投军,一要描写出敌人的狠毒可恨,二可写出当兵的光荣。如今这年头是讲究不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也不会有官兵一体的思想,后世那些主旋律电影电视都不好抄……
只能从传统文学艺术里汲取经验了。
是做《花木兰》好呢,还是《杨家将》好呢,还是《说岳》好呢?
花木兰和岳飞都是历史名人,花木兰是女子孝悌忠君的典范,以一曲号称“杂言之赡,极于木兰”的《木兰辞》在文人当中享有盛名;岳飞则是一个时代的传奇,能供入武庙的人物,光汉中城里就有两座岳王庙,知名度和美誉度横扫各阶层。
但杨家将胜在人物众多,有男有女……而且他还记着几段《杨家将》的唱段。
他翻着当初为了排《宋状元义婚双鸳侣》特地买来的戏曲论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排一本《说岳全传》剪辑版。
只排岳飞投军到大败金兀术的部分,不排后面被害风波亭那一段了。
正好岳飞精忠报国,岳家军军纪严明,有“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纪律,百姓对岳家军也充满爱戴之情,可以代入一下他比较熟悉的抗战片,宣传军民鱼水情。
《说岳全传》他上中学就看过,学历史学到宋高宗南渡一段时还站在桌子上给同学们讲过——
中二期的黑历史先不提,反正他对这本书一直印象深刻。穿越过来之后,朝廷和民间也都十分尊崇岳飞,各处都有岳鄂王庙,勾栏瓦舍里也流传着岳王的话本、杂剧、小唱、诸宫调散曲之类。
只是也都是零碎故事,就像早期民间传唱的水浒、三国、西游故事一样,还没被正式整理成长篇。
他自己就能写个底本,再寻人度曲填词,排出杂剧来,冬闲时就能组织人下乡了。
在乐籍的艺人也要缴税、要受官府征召,在官府办的节庆典礼和宴会上侍酒。他这三下乡活动也只是将这些人的值役地点换到瓦舍之外、乡间地头,再多给些赏银,这些艺人自然也没什么不可的。
他在福建不就这么搞起来过吗?
宋时挽起袖子,叫人买了市面上所有岳飞小说、话本,对比《宋史·岳飞传》捋时间线,按着经典抗日剧的节奏开始写《精忠岳飞》文稿。
他还不是一个人,不是一名官员,更是坐拥一所官民结合书院的祭酒。
院里的学生已写了小论文论述军人军事的重要性,而府县学教官们正在精修精校,努力贴合宣传目标。除他们之外,还有在蒙学部勤工俭学的廪生、增生,都是他从府县儒学的生员中选出的精英,有不少诗文双修,还擅长填词度曲的。
其中家境差些的,更在给他打工之前就都干过卖文为生的勾当,叫来编剧又硬气又好用。
他们还没步入工业革命,就提前体会到了资本赤衤果裸的剥削。
宋校长第一次召开优秀教职工会议,就是要他们集思广益,编出一本岳王戏,提升民间拥军爱国风气:“就要在戏中传递出‘有生之年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的忠君报国精神。”
虽说这是京剧穆桂英的唱词,可英雄气概胸襟自古以来都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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